隻是,她似乎算準了他是決計不會開口的,不管是開口解釋還是開口邀請,他都不會。
流澍卻未做思索,直接一扯韁繩,將他黝黑俊逸的良駒橫於喬染玉眼前,向她伸出寬厚的手掌,略帶粗重的嗓音道:“玉兒妹妹上我的馬吧,我必將護你周全。”
喬染玉走到黑馬麵前,深深地凝視著它烏亮的眸子,看著它眼中倒影的自己,輕輕順撫著它眼下細密短小的亮毛,馬兒舒適乖順地眯起了眼睛,似是在享受此刻的溫存。
喬染玉輕拍它的耳側,算是與它打過招呼,要它受累多載自己這一份重量。
將小手放在流澍一直未收回的掌心中,將一腳蹬住馬鐙,腋下便被流澍托住,眨眼間便已於馬背之上,流澍身前了。
以她現在的身量還不足以夠到馬鐙,隻能由流澍拉著韁繩的時候將她夾在韁繩與流澍之間,才將將能保住她不被馬兒甩下去。
既是流澍主動相邀,其他二人也無話可說。見她安坐馬上,三匹駿足才絕塵而去。
直到皇宮門口與隨行的一眾人等彙合。
流澍怕喬染玉經不起馬背上一天的顛簸,要將她放進馬車裏,喬染玉此刻正享受著這開春季節裏愜意的東風,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想進那閉塞不暢的木籠子裏去,不管這籠子外麵裏麵有多麼精致奢侈的粉飾,都無法掩蓋它束縛牢籠的本質。
流澍自是更願意喬染玉在自己身前眼前的,便也不強求。
因著此行興師動眾,隊伍浩蕩,上至九五至尊的武帝,下至服侍的宮人奴婢,足有幾千人。
自上元節家宴過後,蕭婕妤成為武帝的新寵,一度越過溫厚的鄭昭儀晉升為蕭夫人,雖早已是宮中的老人了,可這恩寵自然能使她真正掌控六宮大小事宜,除了皇後的封號,無論吃穿用度還是尊貴地位,皆是無人能及的。此次,武帝更是破例在這次“春耕”之行中帶著她,也是隻有皇後才享有過的殊榮。
皇帝坐於轎攆中由下人抬著行進,自然是走不快的。這東郊離著皇宮也不算甚遠,卻也要行上個一兩天的光景,才能算上個為了勸民農桑不辭舟車勞頓之苦的說辭。
流軒幾個雖是騎著能行千裏的良駒,卻也不得不走在隊伍外側,走兩步退一步地與眾人保持同行。
喬染玉從未想過這出行還能如此悠哉遲緩,一時間甚覺無趣,便將自己胸前抱著的四方紗布展開,一隻用竹棍插斥的長著翅膀的四不像便出現在麵前,正是那日喬染玉繪製的紙鳶圖樣。
原本隻是一張油紙,卻已被喬染玉無聊之時叫翠心找了長木棍,給做成了一個完整的紙鳶,雖是尺寸不大,卻是氣勢非凡,錦鯉的柔美,馬鬃的飄逸,羽翼的英朗,皆在呐喊著自己對天空的渴望與呼喚。
喬染玉在包袱中抽出線團,將線頭綁在錦鯉的胸骨處,打了死結。
回頭衝流澍道:“澍哥哥,我坐到你後麵可好?”
流澍也不問她緣由,隻欣然點頭,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