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侍寢,婉轉承恩。
清晨回到玉華殿,唐璋獨坐在鏡前,隻覺得心中氣悶,再也沒有了上次被晉封為才人時的喜悅之情。她一個人在寢殿中徘徊良久,終於咬了咬牙,來到毓秀宮正殿。
顧文鸞身著家常衣服,正在品著茶水,不期然便看見了滿麵鄭重的唐璋。
露蘭福了福身子,笑著迎了上去:“小主怎麼一個人來了?快請進。”
唐璋道:“閑著無事,來找姐姐聊會天兒。”
顧文鸞連忙牽起唐璋的手,讓她坐下,笑著說道:“還沒來得及給妹妹道喜,倒是妹妹先來看我了。”
唐璋麵上掩不住的憂思,顧文鸞見狀,吩咐露蘭道:“你去看看小廚房燉的銀耳羹好了沒有。”看露蘭領命轉身下去了,她轉麵看向唐璋道:“妹妹還不曾用過早膳吧?不妨在這裏用吧。方才我正好想用些銀耳羹了,便讓小廚房做著呢,想必一會兒便好。”
唐璋默默的點點頭,低聲道:“就依姐姐。”
顧文鸞看看唐璋反常的樣子,又看看四下無人,才問道:“妹妹這是怎麼了?”
唐璋垂著眼眸,不肯說話。
顧文鸞道:“好端端的妹妹大喜的日子,怎麼悶悶不樂的,可是受了什麼委屈麼?”
唐璋沒有回答,而是低聲問道:“姐姐覺得是喜事麼?”
顧文鸞一怔,方收斂了笑容,道:“這次見到妹妹,與往日大不相同了,妹妹可是想通了?”
唐璋道:“月餘來,隻有我一人聖寵不斷,接二連三的被晉封,看似風光一時,然而卻是身處風口浪尖之上。昨日宮宴上,皇上親口封我為美人,更是如將我置於火上炙烤一般,這樣的道理,姐姐難道就沒有想到?”
顧文鸞淺淺一笑,道:“我何嚐不明白,倒是妹妹,終於看清了這一點。”
唐璋一怔,沒想到顧文鸞如此坦白的說了出來。
顧文鸞道:“自從妹妹蘇醒過來,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對身邊的一切都不甚放在心上。妹妹失憶之前,心思縝密異於常人,皇上這般伎倆,原本是瞞不過你的。妹妹如今才看透,想必是終於願意清醒的麵對自己的身份了吧?”
半響,唐璋沒有回答。
露蘭進來布置好了早膳,又帶著宮女退了出去,順手掩上了殿門。顧文鸞捧起銀耳羹,手中的銀勺在瓷碗中叮咚作響。
良久,唐璋才開口問道:“姐姐說我的身份,沒有誆我?”
顧文鸞笑笑,道:“拿我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來誆騙你麼?我雖愚昧,可也愛惜自己的性命。”
唐璋也捧起了一碗銀耳羹,卻沒有用,說道:“果真如此,或許我安排刺駕之事,便是為了打消皇上對我的疑心。”
顧文鸞道:“不錯,妹妹原本也是這樣說的。皇上似乎懷疑我們五個從後越來的女子中有奸細,妹妹行此險棋,卻不料橫生枝節。”
唐璋苦笑一下,道:“如今看來,皇上並沒有因此打消疑慮,否則他也不會用聖寵來讓我疲於應付了。”
顧文鸞道:“不過這對我們也有好處,隻要妹妹聖寵不斷,便能夠得到關於後越的情報。隻可惜……”
“隻可惜我不記得和誰聯絡了。”唐璋接口道。
顧文鸞不無憂慮的笑笑:“是啊,現在該怎麼好?”
唐璋沉思片刻,問道:“姐姐,據你所知,同我們一起來的人中,有誰是我們的同伴?”
顧文鸞道:“除了你我、徐離靜,我便不知道旁人了。”
唐璋詫異道:“這麼說寶林鄭玉奴和采女尚圓都不是?”
顧文鸞笑道:“哪裏能五個人都是細作?那豈不是太招搖了。”
唐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也笑了:“姐姐說的是。”她神色暗了暗,道:“可惜現在徐離靜被罰在冷宮,我又不記得聯絡其他人的方式。”
顧文鸞雖然著急,卻也沉得住氣,道:“妹妹可以慢慢回憶,說不定哪天突然就記起來了。”她頓了頓,目光灼灼的不放過唐璋臉上的表情,輕笑著說道:“如今,妹妹果真是拿定主意了?”
唐璋一愣,旋即明白她話中所指的意味,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難道還有別的辦法麼?不管我怎麼做,皇上都看似已認定我是後越的奸細,如此不如好好的利用一番。”她垂下眼眸想了想,旋即又抬起麵龐,麵上的神色恢複了往日的明亮,一笑道:“姐姐總不會拋棄我吧?”
顧文鸞暗暗舒了一口氣,笑著應允道:“日後你我姐妹還要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