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陌離覺得自己簡直蠢爆了!他是怎麼放心下讓黎宿影一個人去麵對未知的危險的!他不應該早就預料到那些精怪會有所察覺嗎?為什麼還要讓黎宿影一個人去!
隻是這些自責和愧疚完全不能喚醒如今還處於昏睡狀態的黎宿影。床上的人側身躺著,後肩上是一道已經止血了卻還可怖的傷口,深可見骨。
張陌離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個遍,卻最終也什麼都沒說,隻是輕柔的抬手,理了理黎宿影額間的發。
黎宿影剛剛被攻擊的那一刻,放心不下的沈羽星和張陌離便趕到了那裏,可以說沈張二人是親眼看見黎宿影倒下的瞬間,隻是連沈羽星都還來不及出手,便隻能無力的看見自家徒兒單薄的身體軟軟的倒下。
沈羽星那一刻爆發的怒火,張陌離淡漠的表情下是絕對震驚的心情。似乎從最初開始,沈羽星給張陌離的印象,除了玩世不恭,便是什麼都入不了他眼的不屑流連塵世的孤傲。直到那一瞬間,張陌離才恍然發現,原來黎宿影在沈羽星心裏的位置,比任何人都重要。
除了黎宿影受的傷,張陌離在替其處理傷口的時候,還發現了那人身後布滿的長短不一的傷痕。
他突然想起黎宿影以前給他述說她家族的那些懲罰時,那一絲他忽略的悲傷。豈止今天為止,相處了這麼久,夏天的季節裏,張陌離從來沒有發現過黎宿影身上的傷,他甚至嘲笑過黎宿影大夏天的不知季節的永遠會穿個外套,將後麵脖子以下的部分遮的嚴嚴實實。如今真的知道了她為什麼那樣做的原因時,張陌離的心裏卻像被人狠狠的揪著一樣難受。黎宿影大大咧咧不像個女生,可實質上她卻完完全全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子,甚至比他還小兩歲。對女生而言,就在身上留下一塊疤痕,也足夠讓她們傷心難過吧?可黎宿影,確實大大小小的傷,布滿了整個背部啊!甚至連帶了左側的肩膀,都是一道道傷痕。
當黎宿影背上如此讓人驚悚的疤痕暴露在張陌離的眼中時,他突然有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他想,好好安慰這個人,他總覺得,這樣美好的人,不應該承受這樣的傷害。
“她沒事了,身上的陰氣我已經幫她祛除了,血也止住了,隻是看來,又是一道痕跡了。”沈羽星不知何時進了門,站在黎宿影的另一側,原本看著黎宿影的傷口,卻覺得刺眼,轉開了視線。
“那就好。”張陌離看了一眼沈羽星,然後垂著眼,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道:“她身上其它傷痕,是.”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張陌離沒有再開口。他好像已經意識到,自己又作死問了一個不好的問題。
倒是沈羽星突然咧嘴笑了,然後走到張陌離身邊,盯著黎宿影之後,良久了才開口:“這個世上最蠢的人,大概就是徒兒了。”
“身上的傷,是他們家族背負的命運。徒兒常常這麼說。她還是個孩子,閱曆修為終究有限,有些雇主的任務,她終歸一個人會失手,當然,黎家身為最優秀的天師家族,是絕對不會允許族裏出現有人失手的狀況,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黎家未來的繼承人。一失手,按照黎家家規,普通弟子邢鞭三十,有黎家血脈的人,便是一百。”沈羽星望著黎宿影,聲音並不大,“我所知道的,徒兒一共失過三次手,你也知道,意味著什麼。我曾經看到這傷口時,瘋了一樣想去移平黎家!我想去把那幾個所謂的長老拆開來看看,他們身體的結構和心的構造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樣。不過你應該猜的到,徒兒死活不肯我動黎家的任何一個人。她第一次受罰是十五歲,十五歲啊!那些人到底是怎麼下去手的!麵對一個這麼單薄的人!麵對一個孩子!那成年人挨一下都會皮開肉綻的邢鞭徒兒到底是怎麼忍受下去還沒死的,三次失手,三百鞭,舊傷還沒好完,新傷又添上。徒兒說,除了背上幾乎布滿的傷痕,連小腹都還有幾道,這貨當時說的時候跟在開玩笑似的。還說什麼,師父你如果是個女孩子我就給你看前麵了的話,真是不正經的蠢貨!不過,這也才是我認識的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