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裏,端莊嚴肅的周景帝隨手將某位大臣的奏折扔在桌子上,這位無時無刻不保持著威嚴儀容的帝王正聽著貼身太監王慶餘的彙報。
“六殿下昨日傍晚的時候便醒過來了,身上的毒性也解了,聽太醫說是南宮太傅用一種很神秘的針灸之術控製了毒性的擴散。昨兒晚上南宮太傅就宿在了夕瀾殿,今日六殿下沒有臥床休息,也跟著南宮太傅進了禦書房。”
王總管像是念叨家常一般的細細說著宮裏近日發生的事情,他是陛下的一隻耳朵,所有聽到的消息,若是有一絲用處都是要稟報給自己的主子,因為忠心耿耿,這二十幾年來他一直穩坐內廷總管的寶座。
“是個心性堅韌的孩子,和柳妃倒是不一樣,這孩子,確實超出了朕的意料啊。沒有想到,朕最看重的幾個孩子倒是沒有入了這位小太傅的眼,嗬嗬。”挑了挑眉毛,周景帝的眼裏居然露出些微的無奈。
夕瀾殿裏的蕭遇央,是一直被他忽視的存在。作為帝王,必須有所取舍,毫無疑問,六皇子是被舍棄的孩子,因為他需要一個穩定的後宮,需要皇後那樣聰慧懂得分寸的賢內助幫他打理後宮的一切事物,從而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女人間的那些爭爭鬥鬥他總是冷眼旁觀,很多時候不是看不見,而是沒有必要,反正她們爭的不過是自己的寵愛,不過是名分和地位,這是都是他能夠輕易給予的,所以最終能留在後宮裏活得風光自在的都是有這自知之明的女人,她們會在自己能容忍的範圍裏爭,自己卻是最後的受益者。
剛開始在宮外麵遇見柳妃的時候,周景帝確實很心動,見多了後宮裏規規矩矩的女人,這個清新靈動的女子讓他如沐春風,不求富貴人家,隻求真心以對,她對愛情的向往和執著無一不吸引著他。然而入了宮後,新鮮了一段日子,當初一時的動情也在時光蹉跎當中慢慢消散,誰會因為帝王的多情而怨懟呢?柳妃卻不行,她渴望的東西太珍貴以至於最後將自己變成一個困局,再也走不出來。
後來皇後流產,指控柳妃陷害,兩相比較,周景帝權衡之後選擇了尊重皇後,舍棄柳妃。柳妃在冷宮產子他是知曉的,但是他已經有很多兒子,而且皇後所出的盛兒很得他的歡心,所以多一個少一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是帝王,兒女私情不過是一響貪歡,真正需要握在手裏的是腳下的土地和手裏的權利,隻有這些才能讓他成為世人眼中最端正嚴明的存在,史書裏濃墨重彩的一筆,北周偉大的君主。
真的沒有想到,一個柔弱無依的皇子,居然就那麼輕易地入了南宮念的眼,漸漸成了他眼中無法忽視的存在,畢竟南宮念是誰,他是帝師家族的傳承者,他是南宮遙的孩子,他所看重的人往往是命運所青睞的那個。
“隻怕今日,你所欣賞的少年太傅就會來勤政殿裏討個說法了。”周景帝望著殿外的漢白玉階梯悠悠說道,王總管仿佛從聲音裏聽出了一絲愉悅和期盼。
“奴才欣賞的人自然是因為陛下您欣賞,若不是南宮太傅,隻怕六殿下昨日······”王總管欲言又止。
“哼,不過是眼紅罷了,有本事就多學些本事,讓人心悅誠服,刮目相看,竟然在宮裏使這樣下作的手段,難不成真當朕是個瞎子?蘭妃為了自己的兒子,也是煞費苦心,鬧這樣一出,也不怕外人看了笑話!”周景帝心裏一直認為這是皇帝的家事,卻被南宮家這樣曾經的南楚第一世家看了笑話,最然救了自己的兒子,到底意難平,臉色掛不住。
“陛下息怒,有陛下的慧眼看著,宮裏的彎彎繞繞哪裏逃得過陛下的掌控?”王總管乘機巴結了一句。
“王慶餘,你這張嘴,嗬!”周景帝接著說道,“將宮裏的人參送幾支給小六吧,這幾年,也是苦了他。”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