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聽得有人敲,沐漓煙不想理會,那敲門聲也漸漸停了下來。一股清冽的風吹來,沐漓煙錯愕抬頭――寒雪玉!他是怎麼進來的?!
在寒雪玉眼中,此刻的沐漓煙與往日大不相同。這是她身為一個柔弱女子感到無助脆弱的時候,是個需要一個令她安心的肩膀或是胸膛的時候……這些,此時的寒雪玉並很不清楚,他隻是覺得沐漓煙此時需要有人陪著她,僅僅是安安靜靜地陪著。於是,他就那麼站在她的床前。
男子,尤其是沒有親緣關係的男子,進入待字閨中的女子的房間是極其不合禮數的,但他在從窗口進來的那一瞬間,完全是不加思索,僅憑一時的衝動而行動的。當他站定,安靜地立著,理智又不斷地提醒他,這對女子清譽損害太多!但看沐漓煙的情況,寒雪玉竟不敢離開,總是隱隱有種感覺,若沒有人陪著她,她很可能會崩潰。
沐漓煙見寒雪玉進來,驚愕得差點兒哭岔氣。他是要勸她嗎?不像,他的性格絕不會如此!他隻會說,請公主殿下以大局為重,或者說保重鳳體之類的話,讓人氣悶又無從發作。沐漓煙等了老半天也不見他出聲,複又抬頭,見他靜靜地站在自己床前,一言不發。難道……難道說這冷麵冷心人,也懂得在這種時候安慰人了?!淚眼朦朧中,沐漓煙注視著這抹極白的身影,終是出聲清淺喚道:“雲舒……你過來……”
寒雪玉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沐漓煙看他依舊站著,苦笑一聲,輕聲道:“你啊……真是個呆子……坐下。”她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寒雪玉看著她,猶豫再三,本想道聲不敢,可看她臉色,憔悴如斯,還是按她說的,坐在了床沿。
沐漓煙繼續將頭埋在膝間,聲音輕得仿佛煙綾,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很遙遠。
“雲舒……我該怎麼辦……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沐漓煙喃喃自語,她從未這樣強烈地思念自己的世界――明明當初那麼厭倦,那麼想要逃離,然而此時此刻卻滿滿的都是那時的回憶!想念外公略有些嚴肅的神情,想念外婆慈祥和藹的笑容,想念那些要好的朋友們,想念自己的小窩,還有窗邊的青瓷花盆,花盆裏種的是她最愛的鳶尾花……那些被自己刻意封印的記憶,潮水般湧來,洶湧澎湃,輕易淹沒了她,讓她窒息!
寒雪玉完全不懂,或者說甚至誤解了她的意思,“一切不過是開始,,殿下何必如此,上初城是裏始終都有您的立身之處,陛下還在等著您曆練歸來,此時止步,不是前功盡棄了嗎?!”他以為沐漓煙擔憂事情越來越盤根錯節,繁複瑣碎,稍有不慎,滿盤皆輸,屆時恐怕是血本無歸,如何回到上初城,又要如何麵對陛下。
沐漓煙聽了,倒讓他給氣樂了。也罷,也罷,他並不知道自己心中所苦,如此安慰勸誡也是正常。
長歎一聲,沐漓煙帶了幾分極淺極淺的笑意道:“傻子!你贏了。”起身,從床上下來,算算時間,已是午時了。寒雪玉適時地離開了,沐漓煙待在房裏,細細地化妝,讓自己看起來健康精神一些。梳妝完畢,沐漓煙下樓來。
不得不提的是,這一行人中,武力高強,耳聰目明的不在少數。沐漓煙即使隻是低聲嗚咽,也被那幾人聽得一清二楚。因此,當她下來時,醉墨還有冷缺月都不約而同地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注意著她的臉色和舉止。
沐漓煙當然知道他們擔憂自己,於是清淺一笑,道:“午時了,怎麼還不備飯?”
醉墨輕舒了一口氣,冷缺月嬉皮笑臉道“嘿嘿,馬上馬上!”
寒雪玉坐在桌邊,摩挲著精致的白瓷杯緣口,平靜無瀾。見她下來,也隻是瞥了一眼,然後繼續自己的凝思。
沐漓煙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也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坐了過去。沐漓煙所不知的是,寒雪玉心中千回百轉,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下午,歐陽文軒準時趕到客棧,接沐漓煙去開南北商會。沐漓煙想了想,特意帶上了寒雪玉。至於身份,就說他和沐漓煙是一起的商友。
坐在馬車裏,沐漓煙撩起車窗上的簾子,正看到一白衣公子,打馬走過。豐神俊逸,平易近人,渾身都是溫潤君子,謙謙如玉的氣氛。看他的方向,也是奔著商會來的。此人,會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