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涼，杏因找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坐在牆根底下發呆的清梧。
一個時辰前，在去找清梧說的那個洞穴的路上，他已經大概聽清梧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包括她看到一束靈光拐走一個孩子，還有她遇到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的事。
他是相信清梧的，但那個神秘的洞穴為什麼會突然消失，他確實也沒有頭緒。
其實今日的事情並不是偶然。仔細盤算一下，就會發現從今年年初開始，城中就頻繁出現幼兒失蹤案。
都是些十歲不到的小孩兒，失蹤得莫名其妙，甚至家人都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失蹤、怎麼失蹤的。
但不到一天，家人就會在江南河的下遊發現屍體，跟那個孩子一樣，除了身體浮腫之外，沒有內傷也沒有外傷。
這樣接二連三已經死了四個孩子了，官府隻能判定是溺死。
但隻有他們知道，這不是尋常的溺死，臉頰消瘦，眼瞼發黑，這是被妖類吸了魂魄的症狀。
沒想到今晚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又出現這種事。
回來的路上，他們聽說那個掉進河裏的小孩已經被官府打撈上來了。
屍體在下遊被發現，屍身完好，唇色發紫，驗屍的結果是溺死，毫無破綻。
當然毫無破綻，妖精做事怎麼會留下破綻？
自從聽說了那個消息，清梧就有些悶悶不樂。
清梧從不管凡人的事，但他知道，不管是一回事，看著那個孩子死卻無能為力又是另一回事。
杏因隨手扯了片葉子，利落地爬到圍牆上，瞅了一眼獨自坐在暗處的人影，把手中的葉子打了個轉，橫到了唇邊。
黑暗從遙遠的天邊一路鋪出來，孤零零的幾顆星星高懸，梧桐的新葉在涼涼的夜風飄搖。
溫軟又悠揚的曲子響起，是一支不知名的小調。
清梧仍然靜靜坐著。
葉笛聲停了下來，杏因縱身從圍牆上躍下，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啦，你也別難過了……你看，該做的你都做了……凡人，凡人的生死並不是我們……”
他安慰得有些磕磕巴巴，清梧抬頭打斷他：“你以為我在為那個孩子難過？”眼裏並無半分料想中的傷心。
“不……不是嗎？”杏因一愣。
清梧溫溫一笑，隨手摘了根狗尾巴草在手中慢慢地編著：“我早已告訴過你，凡人生死由天所定，我們管不到的，是意外還是遇到妖，那都是他的命。”
杏因：“……”他還真是被這段置身事外的言論驚到了，虧他還給她塑造了個悲天憫人的形象……他摸了摸鼻子：“那，那你在這呆著幹嘛？”
清梧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麵上的表情帶著點疑惑和興味：“我在想，今天遇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她連他的臉都沒有見到，卻總覺得有些熟悉，不是具體的熟悉，倒像是深植在心中、蠢蠢欲動的一種……似曾相識。
她想搞清楚這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呃……”杏因一呆，他似乎很多年都沒有看過清梧露出這樣真正感興趣的表情了，“那你想出什麼來了？”
“沒有啊！”清梧搖頭，唇角卻狡黠地彎起來，“所以我在想，要是我在這孩子的事裏頭摻和一腳，會不會能知道他是誰？”
“所以說，你想管這事？”杏因立刻反應過來。
清梧正要點頭，腦子裏居然白了一瞬，繼而太陽穴便劇烈地疼起來。
她麵色難看地掃他一眼。
杏因卻誤解了這一眼的意思，縮了縮脖子，聲音也低了許多：“我……我沒想管你，不過……你自己也說凡人的事我們管不得的，我們不能惹禍上身的……”
清梧聽不出他語調裏的委屈，腦子像是塞了一大團棉花，越來越混沌，杏因的說話聲也越來越悠遠，隻聽得見模模糊糊幾個字“沒想……凡人……管不得……”
清梧揉著眉心：“我自然不會自己出手，我可以……”話沒說完，眼前猛地一黑，失去了知覺。
杏因眼睜睜看著好好說著話的人突然軟軟地倒下來了，嚇了一跳，連忙攬住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