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姚大仙不緊不慢地點燃火把:“是他偷偷跑出去告官,說那天晚上差點被蛇妖所害,被吳姑娘所救,但是……”
他話鋒一轉,清梧就算眼下看不清也知道他眼裏的嘲諷一定顯而易見。
“也就是那時,他才知道,說要來為他們治病的吳大夫居然……是個妖怪!”
清梧閉上眼睛打斷他:“不用說了,我懂了。”
那天她去看他,他還白著一張臉躺著,抓著腦袋對她憨憨笑道。
“我沒什麼事,就是昨個兒晚上真是蹊蹺,本來我在屋裏睡著,卻不留神睡到外麵了,吳大夫,我是不是夢遊了呀?”
他說的那麼誠懇,卻居然是裝的,他原來什麼都看見了……
姚大仙卻好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依不饒:“這就是你要救的人,他們都是忘恩負義的人。”
忘恩負義的人?
清梧心頭一跳,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姚大仙已經將火把扔下。
兩丈多高的火苗平地竄起,煙塵滾滾中她咳的難受,帶著扯著了綁著她的靈力鎖,手腳腕子如同割裂一般地疼。
火苗若有若無地舔著她的肌膚也是一陣刺骨地疼,她終於忍不住喊出聲來。
這樣極致的疼痛,把清梧的思緒衝得有些亂,她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搞成這樣了?
明明,她是來救人的啊,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
清梧這樣亂七八糟地想著,卻突然感到一陣涼風襲來,火苗順勢而熄,她身子一軟,竟然從樁子上跌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聽見一聲比她更為淒厲的叫喊聲。
她跌在地上,模模糊糊地看見,那個黃衣的姚大仙麵對著村民,背後橫空生出一股黑氣來。
他是妖!
清梧暈死過去前隻來得及這樣想。
清梧再次醒來,在一方草棚之中,眼前隱隱約約地隻看到血色,她微微地動了一下手——還有知覺,看樣子她還活著。
身子輕了一下,她感到自己被人扶起來,靠在一個溫暖的胸膛裏,男人的聲音清淩淩地響起:“姑娘醒了?來,喝些藥吧!”
清梧眨眨眼睛,有些分不清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她費力地偏過頭,想看清楚男人的模樣,但視線模糊,隻能看清一襲煙青色的衫子。
她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啞得厲害,濃鬱的藥味就在嘴邊,她偏過頭去。
男人似乎看清了她的意圖,放下藥碗溫聲軟語地問:“你想說話?你想說什麼?”
清梧想了想,對他做了個嘴型:“我不是什麼姑娘。”
清梧說的是實話,她一身靈力被那個道士廢去,現下她雖然看不清,但她曉得自己一定是一副駭人的模樣。
男人輕輕地笑了一聲,放下她,轉身倒了杯茶水,送到她的嘴邊。
她偏過頭並不領情,男人無奈地笑:“我也不想救你,奈何我隻找到你一個活的。”
他講得風輕雲淡,清梧卻聽得心驚膽戰,她猛地支起手臂要起身,卻架不住手腳脫力又跌了回去。
男人著急地喊了一句:“哎!”趕緊把她扶住:“我說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
清梧很激動,她不得不激動,方才她意識不清楚,現在她想起來了,她暈過去之前,似乎看見了那個道士身後現出妖氣……
這麼說,那些村民都被他殺了?!
清梧就勢扶住他的手,他的手冰涼,十指修長,骨節分明。
她茫茫然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你又是誰?”
男子歎了口氣,抬手結了個印伽,輕按到她的額頭上:“你就不能消停點養傷麼?”
清梧被送了靈力,微微長了些精神,總算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周歆。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歲,長得斯文俊秀,穿著一件青灰色的窄袖粗褐,袖子挽到手肘,卻有一股骨子裏透出來的斯文勁兒。
尤其是,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杏子似的眼睛,眼角出微微往上揚,幹淨又深邃。
見她看著自己打量,他漂亮的眼睛攢出些笑意:“看清楚了?我叫周歆,是你的恩人。”
清梧抬手指了指他,輕輕地念:“周……歆……”
他把她的手掖到被子裏:“沒錯,周歆,歆享的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