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風滿袖(1 / 2)

靜謐的竹海深處,遠遠的兩盞燈籠高懸。

那燈光忽明忽暗,怎麼看都透著人間煙火的味道。推開竹籬笆,墨心被眼前的景象倒是給驚到了。滿園的花都謝了,甚至連冥界之花都謝了。這怎麼可能,就算那些姹紫嫣紅的人間花敗了,可引魂花怎麼可能敗呢?

“銀川,銀川。是我,我回來了。”屋裏沒有反應,墨心用力推開門,銀川不在。他不在地府,能去哪呢?一定是去那裏了!想著便身形一晃,離開了地府。

月亮半缺,星辰密布,時不時刮來一陣清風。高高的屋簷上有個男子立在那,風灌滿了他的衣袖。

墨心突然覺得這場景像極了初見銀川的時候,那時的他也是這樣,風滿袖。

像是感應到有人,他回過頭微微一笑:“丫頭,回來了?”

墨心靠過去:“是啊,一回來就去竹林找你,你不在,便尋到這裏了。”

銀川笑笑,抬頭看著天,像是自言自語:“是嗎?不知以後你可否還能尋到。”

墨心不明他所語:“說什麼呢?搞得好像你要消失了一樣。對了,鎮魂塔修補好了嗎?你沒有沒受傷呀?”

銀川笑笑:“鎮魂塔已經沒事了,我不好端端地站在你麵前嗎?倒是你,這次去陽間這麼久,覺得怎樣?”

墨心掏出定魂珠笑道:“這可真是個好寶貝,我都舍不得還給閻王了。”

銀川隻是笑笑沒有接話,墨心也安靜了下來,一時間隻有風聲作響。

就這樣兩個人靜靜地在屋簷上坐著,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尖叫劃破寧靜的夜。

“啊……小姐!不好了,小姐……小姐沒氣了!來人呐!快來人呐!老爺……”一個身著粗衣老媽子跌跌撞撞跑出房門,邊跑邊喊。

墨心已經猜出來了:“這麼快陽壽就到了?難怪你會在這。”她原來並不知,今夜便是木晚秋的死期。墨心已經記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銀川在這個女子陽壽殆盡的日子,都會親自來為她引魂。她亦從來沒問過銀川,為什麼。孟婆和花花總說她缺心眼,這話墨心不用想都知道,這說法必是從閻王那傳出來的。

銀川大部分的時候都屬於麵帶微笑那種,但墨心總能在他的眉宇之間看到一縷散不去的落寞。墨心總是笑嘻嘻假裝無意般問他:“你有心事?”也許是欲蓋彌彰,銀川才會露出柔死人的表情,輕輕撫著她的頭發答道:“沒有心,就不會有心事。瞧,丫頭,你可走運了。”

是的,墨心沒有心。她隻是一個寄生在一棵老竹根上的小精魄。沒有心沒有名字,不知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她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在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銀川的時候,她便覺得她什麼都有了。

隻是銀川總笑她沒有心,殊不知,她的心在他身上,他不知。

哭天喊地的聲音驚起棲息的飛鳥,燈火聚集在這個小院內。那幽幽的魂魄就這樣傻傻地看著床上那雙目緊閉的自己。

銀川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該上路了。”無輪是表情還是聲音,都很溫柔,柔得能掐出水來。

墨心下意識捂著自己胸口,即使那裏沒有心,可她就是覺得痛。

木晚秋看著銀川沒說話,突然甜甜一笑:“我見過你的,在那裏呢?”說著,她模樣甚是天真的回憶著。“想不起來了,但我一定見過你。”銀川笑著拉過她的手:“想不起就別想了,就當我們從現在認識了。”而她也這樣從容地任他牽著走,墨心便被遺忘在後麵。

從認識銀川開始,她就知道有這麼一個女子對他是特別的存在,明明早就知道的,卻為何不控製不了自己,她又自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