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遠處的樓船,傳來一陣細膩婉轉的唱曲,酥酥麻麻的果然是江南小調特有的韻味。
“君陌,我們去那邊看看吧,那邊有人在唱小曲。還有那邊,等會再去那邊看戲,聽說是個很難請到的戲班子呢!”墨心一會指著一會指那,渾然不覺君陌那麵具後麵的嘴角,已經抽抽了幾次。
“吩咐完了?還有沒有啊?”他身形一閃就到她麵前,二人中間隻隔一指的距離。墨心呼吸一滯:“沒,沒了。”皮笑肉不笑地她轉臉成了一臉媚笑,微微頷首:“拜托你了!”這豐富多變的表情功夫,還是得益於雪兒和君陌他老爹君煌。
樓船之上,幾排紅燈籠串成線,寬敞大氣的甲板上一群彩衣飄飄的女子正搖曳生姿,引得邊上的男人驚叫聲連連。
曲終舞罷,一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緩緩走了出來。身著銀紅色長裙,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細彎的柳葉眉下一雙嫵媚的眼睛在人群中迅速地掃了一遍。這女人便是怡紅院的老鴇,人稱藍媽媽,雖說人到中年,卻風韻猶存。
藍媽媽走向前,大聲對船上和圍在他們船邊上的其它船上的男人道:“多謝各位捧場,我也不囉嗦了,想必今晚大多數爺都是衝著如煙姑娘來了吧!今夜我怡紅院花魁如煙姑娘將在你們眾人之中選出一位,那位便是如煙開苞之人。”一群男人垂涎三尺,都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藍媽媽,快把如煙姑娘請出來吧!”一個滿手玉扳指的中年男子很不耐煩地說到。
“是啊,是啊,等了這麼久了,都還沒見著如煙姑娘的麵!”人群中又有人不斷地附和。
藍媽媽甩甩手中的絲巾,嗔道:“急什麼急,都屬猴呢?”側過臉,對身後的一女子點點頭。清清嗓門,揚起絲巾大聲喚道:“有請花魁如煙姑娘!”
站成兩排的姑娘,朝空中拋起花瓣,船門打開,一個身著素白長裙,披著一條水綠色披帛的女子,緩緩走出,她不過一抬頭,便是驚豔四座。那巴掌大的臉蛋上,精致的五官,一切都是恰到好處。她微微一笑,施施然地對眾人行了一禮:“奴家這廂有禮了。”聲音一出更是像把軟刀子直戳眾男人的心。
那滿手玉扳指的男人站起來,笑吟吟地說:“不知如煙姑娘身價幾何,我願一擲千金,隻求今夜與姑娘共度良宵。藍媽媽,直接開價吧!”
如煙微微頷首道:“這位爺,如煙今夜隻選自己中意之人,與價格無關。”紅塵萬丈,隻求一知己。
人群中又沸騰起來,那些家底一般的,原本也隻打算一睹佳人風采罷了,誰想現在竟然不是比誰能砸錢,他們也有希望了。那些家境殷實的公子哥們就犯愁了,一下子就多出了這麼多人來爭搶。
“如煙姑娘,那你要怎麼選?”
如煙莞爾一笑:“如煙待會會為大家撫琴一首,曲罷,還請各位公子告訴如煙你的感受。若是能從琴聲裏聽到琴心的,就是如煙的知己,今夜如煙也將為他奉上自己。”議論聲又充斥在人群中,琴這東西不是所有人都懂,更何況是琴心。
如煙不理會這些碎碎念,慢步走到琴架邊坐下,十指尖尖在弦上遊走起來。音起,眾人安靜下來。幾個音落,君陌卻忽然皺起眉頭睜開眼,死死盯著船上的如煙。因為她說彈的曲子,太熟悉,太震撼,正是他剛剛才對墨心吹過的曲子,月夜。
這曲子不可能有第三個人會,更不可能有陽間之人會,因為這曲子是他和堇川所作。
墨心聽著也覺得十分耳熟,忽然見君陌的異樣神情才恍然大悟。心想著,莫非那曲子不是和堇川所作,而是眼前這位如煙姑娘?可她的直覺卻告訴她,絕對不是如煙。
曲終。如煙粉頸低垂,撫摸著案上的古琴。“不知哪位公子可以告訴如霜你聽到琴心呢?”她站起來,走向人群。
“我來!”人群中一個穿著樸素的青年男子走了出來,對如煙抱拳一禮道:“姑娘的琴聲婉轉纏綿,真是繞梁三日。小生鬥膽猜測,姑娘的琴心裏,剛開始是平靜的,後來是淒楚的。就像是深處一片蒼茫的原野,卻迷失了方向。不知小生可有說對?”他有些緊張起來,抱拳的手微微顫抖。
如煙頷首一笑:“公子實屬難得,能從如煙的琴聲裏聽到平靜和淒楚。不過,公子卻也漏了些。公子請先坐回去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