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寬鬆的睡衣,慕容效泯光著腳丫,抱著筆記本電腦,懶散的靠在自家的沙發上,耳邊聽著電視裏麵無聊的新聞,回複郵件。他的小七則在不遠處的地板上伸著懶腰,吐舌頭。
一周前,他剛剛了結黎燦的案子,雖然物質收獲頗豐,心裏卻很內疚,因為此次的記憶編輯是完全沒有必要的,根本沒有任何正當的出發點,除了利益還是利益。換做往常,依照自己倔強的脾氣,慕容效泯是絕對不會看在誰的麵子上就去插手這種利益糾紛的,然而肖小東……慕容效泯心裏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鐵哥們,六年前,他沒有征得肖小東的同意,妄自更改了記憶中的事實。雖然他會試圖說服自己一切都是為了肖小東好,不過時間久了,他卻開始對當初的動機產生了懷疑。
如果不能預知未測的未來,那就改變不完美的過去。這句話真的是對的麼?為什麼自己在得知慕容澄的真實身份時,會如此的震驚和詫異,頃刻的巨大打擊幾乎令素來心理承受能力極強的慕容效泯崩潰,而其他人在得知真相後又會如何呢?
眼看肖小東的第三十個生日鄰近,慕容效泯整日憂心忡忡,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任何的方法來扭轉乾坤,畢竟他不是神,無法改變生死。多少次,他想把肖小東一個人約出來,向他吐明事情真相,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不是肖小東沒有時間,忙於工作,就是慕容效泯難於啟齒,換了個話題搪塞過去。然而眼看著時間一天天走向年末,慕容效泯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猶豫下去了,萬一某一天,肖小東在家裏麵看電視的時候突然疾病發作,不省人事,他的妻子和女兒豈不如遭晴天霹靂。萬一某一天,肖小東在前往公司的路上,正在開車,一頭倒在方向盤上,那豈不是會給道路交通造成巨大的損失,有可能傷害到無辜的旁人……慕容效泯一旦胡思亂想起來,隻覺得頭痛欲裂。
他準備合上電腦,到陽台上放鬆一下眼睛,再來思考對策。不想此時郵箱裏突然接到了一封新的郵件,沒有猶豫,立刻點擊鼠標,打開閱讀起來。也不理會發件人的陌生地址,在飛快的掃上一眼後,慕容效泯原本打著哈欠,不料視線卻猛然停留,霎時伸了一半的手僵硬的握住鼠標,幾乎屏氣凝神,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住屏幕上的字,感覺背後冷汗頓出。
“慕容效泯,近日可好,明天就是黃埔果兒的六周年了,你難道還不露麵麼,當年的偽君子!我們綠竹園見。”不到三十個字的郵件,慕容效泯的目光一字一頓的艱難移動,他完全不知所措,甚至想不起來郵件中提到的黃埔果兒是誰。
僵持了半個小時左右,慕容效泯終於起身合上電腦,一個箭步衝到書房,瘋狂的開始尋找自己曾經的案例記錄。嘩嘩的紙頁不斷從眼前跳過,慕容效泯隻覺得天旋地轉。他霍然間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害怕慕容澄的前車之鑒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雖然已經了解到自己的記憶被編輯的事實,卻苦於沒有尋找原因的線索,他遲遲不能解決困擾在自己心頭的難題。
當塵封的筆記本一本本的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慕容效泯突然發現曾經的自己竟是如此的膚淺,似乎一切初衷都是為了錢。沉重的低下頭,他心情低落的把它們抱到書桌上,拿起還未查閱的一本筆記本開始翻閱。
泛黃的紙頁似乎宣告著它的陳舊,和其他近幾年的筆記本不同,它的存在竟然出乎慕容效泯的意外,似乎從來沒有買過一本藍色軟皮封皮的筆記本才對,而它此刻就安安靜靜的呈現在他的麵前,令他詫異。素來喜歡紅色的慕容效泯認為自己所有的筆記本封皮都應該是紅色的,而藍色的它被壓在箱底,足以讓他詫異。徐徐展開的紙頁,陳舊潦草的筆記,模糊的幾處似乎是被水漬侵染,都已經看不出字體的本來麵目。
他有些艱難的辨認自己年輕時的筆記,異常吃力。“怎麼就不認認真真的寫字!真是累人。”對空發出一句沒頭沒腦的感慨,慕容效泯似乎完全忘記記錄人就是他自己的現實,竟然抱怨起自己來。“這是什麼東西……黃埔果兒?”
上麵的食指突然捕捉到三個高度敏感的字眼,立刻招呼有些發酸發漲的眼球注意,“一個想成為男孩子的奇怪……女孩?”慕容效泯努力的辨認,終於讀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想變成男孩子?”慕容效泯忽然覺得這說辭很熟悉,恍如昨日,情急之下卻突然忘記了。“天底下真有這麼奇怪的女孩,我怎麼就不信呢,不過這確實是我寫的字,看來她應該是我的客戶才對,不過……日期呢?”不滿的嘟嘟囔囔,慕容效泯發現自己還真有些羅嗦,不過問題是這一篇記錄的後麵結尾處沒有寫日期,這無疑給他的回憶帶來了麻煩,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