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兒有個外孫女，原本是京裏出了名的“廢物”，近來不知道蒙了誰的點撥，混得風生水起，一時成了京裏的風雲人物。
耳邊回響著這句話，晏慕雪實在沒辦法不往自己身上想。可一想到那樣的可能性，她心裏又別扭得不行。強抓著一點僥幸，她禁不住幹笑道：“老先生，您的外孫女……不會是晏家大小姐——晏慕雪吧？”
老人原本有些渾濁的眸子，頓時粲亮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晏慕雪，“怎麼？你認識她？”
這樣一說，晏慕雪已經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個老人就是她的外公——沈博豪。
從她出生到現在，從未來看過她的，外公。
想到這些，晏慕雪心裏就是一陣澀然，對上老人熱切的目光，也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就那麼木木地看著。直到老人眼底的那點光和熱慢慢退去，晏慕雪才澀澀地說：“小女子初到京中，晏大小姐的事，也隻是碰巧聽到罷了。她本人究竟如何，小女子卻是一無所知。”
沈博豪眼裏滑過一絲精明，麵上也看不出悲喜，隻是微微一僵，便汗顏地揚揚手，“罷了罷了！說來也是慚愧，從我那外孫女出生到現在，小老兒都沒去見過她。她在沈家吃了什麼苦受了什麼罪，小老兒是一點都不知道。也隻是，經常聽人說起——她是個一出生就丹田有損的廢物，注定沒有出頭之日。誰知道……”
沈博豪說到這裏，竟是偷偷瞄了晏慕雪一眼。結果發現她臉上從始至終都隻是淡淡的表情，顯得漠不關心。心裏原本還在猜這丫頭是不是就是他那倒黴的外孫女，現在一看，倒有些不像了。
沈博豪垂了垂眼皮，頓時不想再說下去了。
誰知道，她會有出頭的一天呢？
晏慕雪心裏不由將他未完的話，說了出來。想起沈承嗣之前也是這樣，看她是個廢物，沒敢來認。等到她闖出名堂了，一個個都想往她身上貼。沈家不愧是商賈之家，對人對事都這樣勢利、這樣算計。
可是，我晏慕雪是你們想認就可以認的嗎？
晏慕雪心裏不禁冷笑。
心裏雖然已是波瀾萬千，她臉上卻始終麵無表情，垂眸拿出金針在老人的身上紮了幾針，捏著針慢條斯理地撚著。
沈博豪見她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不似初見的那般熱絡，疏離了許多，不禁又往那點猜去。始終沒有得到晏慕雪的準確答案，他也不敢貿然地下定論。見她板著臉，始終不說話，心裏也是別扭得不行。想找點什麼話題來緩緩這氣氛，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隻好一臉苦惱又尷尬地撓著頭，給旁邊的隨從擠擠眼。
旁邊的隨從，卻又始終不得要領，詞窮地張著嘴，半天都沒蹦出一個字來。
沈博豪隻能咬牙切齒地將他瞪了又瞪。
“老先生，”晏慕雪從容地收了針，卻始終垂著臉。一麵將金針收入針囊，一麵道：“你的病，多是源於你的任性。往後，不光要管好你的嘴，也要管管你的心才是。”
“……”沈博豪聽得一頭霧水，隻覺得這話另有深意，讓人心裏實在不舒服。可到底，是怎樣的深意，一時間還分辨不清。他幹笑著撓了撓頭，挑著眉，“小丫頭，說明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