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老板老板娘麵前大剌剌地抱怨飯店偏僻,兩個人拿起菜單還是風卷殘雲地一陣狂點,恨不得把這裏販售的所有菜式都一一吃遍。
“唉--某些人還真是沒誠意呢。”小涼吸著杯子裏的飲料,看得出來她的情緒不是很高漲,“為什麼請客的人還不來呢……”
“小涼,你看看菜單吧,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曾鬥城把菜單遞到她麵前。
“啊呀,討厭啦,我還沒點完呢,”蕭零然拍曾鬥城的背,“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獻殷勤!”
“什麼啦!哪有啊!”這個男生對於藺子涼的好感從認識的第一天蔓延開來,越過高中三年的炎夏隆冬,直到今日依然沒有絲毫降溫。有趣的是,不知道是缺乏勇氣或是預感前景不甚明朗,這個一直很努力的漁家少年一直小心遮掩心底滿溢的愛慕--縱然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嗯,我無所謂的,你們點吧。”小涼怎麼會感覺不到呢,她又不是感官遲鈍退化的花花草草。
“哦……”曾鬥城又把菜單收回來。
縮手的一刹那,看見他手臂上的一小塊淤青。
“還沒退掉啊。”小涼伸手撫摸,一副溫柔的模樣,“是不是還很疼啊?真的很抱歉。”
仿佛冰塊觸碰到火苗,那樣透一激靈的反應大得把另一個當事人嚇了一跳。一秒鍾臉頰緋紅,曾鬥城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麼的啦。”
看著這小子從懵懂少年一直到今日略有成年男子氣色的臉頰,藺子涼心底想要說的除了抱歉還有感謝。
其實,鬥城算是挺好看的男孩子,黑亮瞳仁,堅挺鼻梁,瘦削嘴唇。栗麻色半長直發,波板一般的瘦弱身材有時候混雜著墨魚的淡淡腥味和海水的清新鹹味。右邊臉頰有黑色淚痣,笑起來毫無心機的模樣不知迷倒了多少酷愛陽光的女生。印象中的曾鬥城,總是一副手舞足蹈的樣子。
除了,那一次……
記憶中惟一一次與自己有關的天崩地裂。
“哇,這個淤青是心型的哦。”老板娘小尾一邊端上可口的野菜拚盤,一邊開鬥城的玩笑。
“天哪,娘子。真的是不得不說出來的秘密欸。”老板Nic也湊熱鬧。
“老板,我們退菜……”小涼偽翻臉。
“在說什麼那麼熱鬧啊?”“森林之友”的木頭門被打開,終於進來了第四個客人。
“丁見,你來啦。”蕭零然迎上去。
“是哦,有人請客,偏偏最晚來。老板,你說是不是要讓某人今晚放放血呢。”曾鬥城嚷嚷。
“不好意思,田丁見小弟主要是為了等我。”第五個客人也隨後出現了,“大家好,我叫風間樹。”
“嗯,這是我假期實習的船塢公司的副總,才剛搬來沒多久,我帶他一起來玩玩,大家不介意吧。”田丁見拉出一張椅子坐下。
“哎……”蕭零然眼珠子掉到了地上。
“啊……”曾鬥城不小心撞到了胳膊。
“噗……”一口果汁,被藺子涼集中火力地噴射到了風間樹的襯衣上。
8
“停車!讓我下車!”
一輛本田商務在快到近海路的路邊戛然停住,藺子涼沒有打傘,也沒有拎任何塑膠袋,打開車門跳下來,氣呼呼地往回走。
“小涼,你怎麼了啊?”零然在車裏喊了兩聲,對風間樹說,“你快去問問她怎麼回事呀。”
風間樹也跳下車,在後麵喊:“藺子涼,你怎麼了啊?”
聽見風間樹的喊聲,小涼反而加快步子跑了起來。
“哎,小涼,你怎麼啦?”路過曾鬥城擺在路邊的海鮮攤仍沒有停歇,她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你,對她做了什麼?!”曾鬥城甩掉手上正在收拾的魚仔,一個撐手越過魚攤,一個隻手很帥地攔住了風間樹。
“你躲開。”不是第一天煩你了。
“你再說一句!”曾鬥城一個拳頭直勾勾地搗了出去。
蕭零然等不到兩個人而急匆匆找來,藺子涼聽見後麵打得稀裏嘩啦又折回來。兩個女生站在兩個抱著翻滾在一起的男生旁邊喊:“住手!住手!……”三分鍾後,兩個人終於分開來。隻是魚攤早已七零八落,風間樹吐出一口混雜著血絲的口水,曾鬥城揉著被撞了好幾次的右手,而藺子涼和蕭零然身上滿是泥水。渾身濕透的四個人站在雨中互相打量。
“你們倆有殺父之仇啊,出手那麼狠。”蕭零然想不明白。
“我、我以為他想對小涼……”這是曾鬥城說。
“……”風間樹隻是瞪了曾鬥城一眼,沒有說話。
9
“哈哈哈……原來你們……早就不打不相識了。”田丁見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好啦,丁見,別這樣。”蕭零然悄俏扯他的襯衣袖子。
“田丁見為什麼要因為找到假期實習單位請客呀,好奇怪的理由。天氣真不好,我要先走了。”藺子涼拎起包起身。
“我的海鮮檔明天的貨還沒準備好呢,沒準兒又要忙一個通宵了。哎,我也要先走了。”曾鬥城跟在藺子涼身後也要出門。
“啊……真要退菜了。”Nic傻眼了。
“明明就是近海道更近,”有人在身後挑釁,“你不是地理差到這種程度吧,真是莫名其妙。”
正要出門的藺子涼和曾鬥城停下腳步。
“你還真是個霸道的公主,所有人都得順著你的意思。”風間樹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連回家都必須按照你製定的路線嗎?”
曾鬥城突然翻身過來,一把拎起風間樹的衣領:“你又想嚐嚐我的直拳,是嗎?”
風間樹一把扯掉他的手,慢悠悠地說:“我跟田丁見堵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兜轉了好幾圈才到這裏。丁見說有個固執的朋友特別有意思,除了在這裏聚會,別的什麼地方都不肯去。藺子涼,這個固執的朋友,就是你吧?”
曾鬥城又要撲上去揍他,被田丁見拉開。
在這之後,“森林之友”陷入了奇怪的尷尬之中。
Nic端著剛炒好的菜站在吧台前。
小尾抹著桌子的手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