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楔 子(1 / 2)

農曆正月十五,元宵節。

天氣仍然有些薄冷,卻掩不住節日的濃烈熱情。南國廣州城,更是張燈結彩,懸緞披紅,行走在街頭的人們踏著節日歡快的步伐,手裏提著花燈或者小吃的小孩,前蹦後跳地表達著內心的喜悅。

曾世澤與孫靜香手挽著手,漫步在剛剛褪去夜晚霓虹盛妝的珠江大堤上,享受著寒假最後的閑適。

過了元宵,曾世澤便得回校繼續他的畢業論文實驗,做好答辯的準備,而孫靜香,則得返回實習單位,繼續她的見習工作。總之,會有一段思念卻不得相見的日子,這一對青梅竹馬感情甚好,己然得到雙方父母認可的小情侶,自然對這最後的相聚倍加的珍惜。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曾世澤萬萬沒有料到,這原本平靜幸福的一天,卻成了他這一生最為重要的轉折,而給他的傷痛,卻又是那般刻骨銘心。

沒到正午,天氣就突然轉涼,天空中凝聚的鉛雲,低低地壓迫著人的情緒,山雨欲來的氛圍,如一陣風掃走了街頭原本熙攘的人群。

曾世澤護著孫靜香,向天橋底下走去,那裏雨來了可以暫避,或者叫車或轉地鐵,都比較方便。剛過轉角,曾世澤卻猛地大喝一聲“住手”,人便如出閘猛虎般直撲不遠處的橋蹲,那裏正上演一出慘無人道的人間悲劇:幾個身強體壯的青年,正圍著一個已經弓成蝦狀的婦人踢打,嘴裏罵罵咧咧地,生拉硬揣婦人手裏的包;婦人拚命地護著,緊緊地將包抱在懷裏,完全不顧落在身上頭上的腿腳。

一群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搶包毆打事主的社會殘渣!據說還有為搶包而下狠手拍黑磚的!

對於這樣的人,曾世澤自然不會客氣,一個漂亮的三連踢,順著衝勢,接連踹翻三個下腳最狠的混蛋,又一個小鞭腿,掃中反應最快並且做出攻擊反應的小平頭。一不做二不休,左右開弓,把剩下兩個正愣怔著的呆瓜也放倒在地,奪回婦人的包,曆喝一聲“滾”,那六人見勢不妙便轉身倉促而逃。

曾世澤這才有暇細看躺在地上的婦人,橋下光線暈暗,剛才又忙於應付那些個搶包賊,沒能看清。這一看之下,才發現躺在地上的婦人也就三十出頭,麵容姣好。雖然頭發已經散亂,嘴角鼻端隱有血跡,仍能看出是來自生活條件不錯的家庭,身上的衣裳及手裏的包,不算奢侈也屬知名。

曾世澤將包遞還給婦人,正欲將她扶起的時候,身後一聲尖叫頓時教他亡魂盡冒——那是孫靜香的驚呼聲!瞬間回頭,卻見孫靜香已經趴在轉角那天橋投下的陰影與外界光明交接處,頭發披灑下來,衣服上濺上了不少血滴,腦袋下方一灘血跡正迅速地擴大,攻擊她的人正疾步飛逃,隻留給曾世澤一個模糊的背影。

那躺在地上的婦人,奪手搶過曾世澤遞到一半的包,看著注意力已經完全放在另一邊的曾世澤,帶血的嘴角扯出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掙紮著爬起身來,跟在曾世澤身後,也向孫靜香的方向移動。

曾世澤幾欲抓狂,脖子上和額頭上青筋盡數爆出,隻覺得胸口一堵,一口氣險些順不過來,趕到孫靜香身邊,卻已是百呼不應,生機正迅速地流失。

聞迅趕到醫院的曾孫兩家家人,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候著,可手術室的門始終緊閉著,指示燈也沒有任何改變指示的意思。

手術室邊上的一個房間裏,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劉正聲正向曾世澤了解事發時的情況,現場早已派人堪查,周邊監控天眼資料也已安排人手分析,更有幾路人馬沿路摸排可疑人員。

“三少,請你詳細描述事發時的所有過程,尤其是你覺得不可思議的或者怪異的地方。”劉正聲是曾世澤的遠房表舅,三十出頭,精明幹煉,雷厲風行,剛入行的時候不得誌,後來與曾家拉上關聯之後,總算有了用武之地,下屆人事改變,有望提上副局,仕途前景尤為鼓舞人心。

而他口稱“三少”,卻也有一番原由。這曾是東湖坪的曾,乃是幾世傳承的大族,家族企業揚帆運輸集團把持著華夏西南地區的遠洋運輸業務。曾世澤的爺爺曾傳銘一代單傳,曾世澤的父親曾華詠也是別無胞帶,而到了他這一代,總算枝開葉發,上有個大他八歲的大哥曾世凱,另有個快他二十分鍾的雙胞胎姐姐曾世馨。他排行第三,故熟識的人都默契地叫他“三少”。鮮為人知的是,這個曾,還是清代名臣曾國藩的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