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那是我隔世傳遞的苦行。。。
那一天我要搭乘苦船去飄渡大水,我在岸上轉悠,沒人知道我要去哪裏,要經曆怎樣的苦難孤寂,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這都城臨水而建,逶迤萬裏,繁華似錦,最妙是那地界的那般人兒,溫文潔淨有禮。祥和得令我似叢林裏的野人,或著想要循入叢林的野人...我決心要多勾戀、逗留於這繁華富貴之地。
我與他謀麵而遇,又隔著怎樣的距離,奈何天般長遠,我不甘心於這奈何天,決意要沿此處名曰“達日地”的江岸多走一陣子。
幾天前,依照《三則經》上的法子,我試圖揣摩著複製這一刻的雜亂:不遠處,有一隻灰鴿子起身,旋了一個旋子,卻又落回原處,靜靜地立著,似已有所得。還有那麼幾隻灰鴿子,歇在九玄觀大法堂的屋頂,像死了一樣。
我坐在古師傅家的布沙發上,屋裏暖和,有那麼一股子久陳喜人的味道。
“請別把我當成啥好玩意。”我打心眼裏狼犺自己。
我跟屋外的灰鴿子一樣等著來此進食。
這會兒,命根子腎俞穴還輕疼著,從裏到外,宣告著我的卑鄙愁慘。
人懺悔,因懺悔而獲得良知。
古師傅沒這麼說,他說的是:小傑多吃點,這是你阿姨專為你包的。
那是我自己說的。
我經常遊幻於《三則經》之外的通冥窘境,暗自說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來的糊塗昏話。
在另一端,同一日的同一時辰,背鍋行者已在此國的疆域內行走多時。他意覺到,這一方的風土人情依然煩雜、親切,民眾群居,嚷嚷嘻嘻,似乎整日裏如在演戲,凡事愛圖個熱鬧。
那個造大鼓的工匠,平生好不容易逮個機會露臉說話,免不了極為誇張,他眉目飛動:“那活兒那話,咋說的?!就是那回事-人民富足馬撒歡!”
他的老祖宗,卻按《三則經》上的法子,輕聲對我說道:“兩人麵對,一付心腸,未領教化,容易想生吃了對方,就像俗話說的賣灰的和賣麵的。”
人遙相呼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地界的活人,眼見整日相處,卻心身友好,以禮相待,友好相處。
兩個勾留此地的行者都不約而同地推測,這是五千年教化的功果。
又有誰知道我的艱難憂傷?我在去九玄觀朝拜的途中,曾看見玄女盤坐在一根巨石上,活脫脫像一條巨蟒,我為了能與他相見對話,我爬過許多青藤荒草枯木,聽見許多鬼哭狼嚎,有時候它們乖巧得如嬰兒之啼,亦如夫子講道,母喚兒歸,但我知道,這皆是虛妄,唯有她頭上那一堆鳥糞,幾幾為真。
我無比懷念在達日地那幾天遇見的好女子,有些甚至是比我年長好多的大姐婦人,但無疑我願為她們駐足留下一些修行的時光,哪怕是幾千幾萬劫,我往前每走多一小步,我便更懷戀這些異性幾大步。
她們卻與我毫不相幹,她們活在自家特有的美當中,卻很不幸將自家這種美給一個好色貪情的渣小子多瞧了幾眼,從此在我的心裏烙了一張餅,吃得我如此痛心辣肺,低級趣味。
我正是因為知道世間有這麼一些美,不見於詩書,卻偶得於街市,就更加痛恨自己不成器,分明不配,卻暗懷奢望妄想,這是何等可恥卑微?
這色心火燒火燎的撲騰著,跟著一個臭汗腥身子的男子往上爬,爬到玄女前懺悔,爬到佛玄女腳下徹悟,因為沒有真假虛實,所以反複誦經,不如一聲斷喝,一聲斷喝亦不如一句妄語,一次犯戒!
請問:“何戒之有?”
背鍋行者的筆記之一《奶奶丹》
我在奶奶丹上踱步,此間無比靜密安詳。
超越陰陽,無以倫比的通透多思,無以倫比的無知無慮,看得見一切虛浮與真實。那虛浮卻環繞著,似水如煙;但此水非彼水,萬般安定,好像胎裏帶來的;天生即曉得該去哪兒,一點也不喧鬧,那煙更是在眼皮底下形成一個清晰飛舞的點,變幻無方,觀之令人神清氣爽,生出萬般感觸與迷戀,但卻見煙知清,無半分妖嬈惑媚。彼時打心眼裏喊出聲來,天啊天哪,我這是怎麼了。。。我這是到了哪兒?颶風眼睛裏??成就了莫非天地人三才互通合一的功果???那真實令人生疑懷疑這真實連同自己以及自己所見所觀所聞一起,懷疑甚乎疑惑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般愚昧的懷疑及感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