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輛麾托警車突然停在了她的跟前。
“你們在這幹什麼？”一位有了年紀的警察問。一開口就可聽出他那特有的、夾生著本地土音的國語。
“我們？嘿，你們看不見？”高梁調侃著，聳聳肩，不屑理會他們，攤開被惠如緊纏著的手。輕佻地說：“我們本講好了，一起在這要跳下去，跳下大海。逃逸出境！誰知，她一看見這大海毫無領情似的，咆哮著、黑黢黢地愕得她，她硬是將我也緊緊地扯著，把我從大海裏撈著扯了上來。”高梁不可理喻地指著怔住的女人：“可不？看她的表情，現在還緩不過神來的樣子。這回她可真的遇上救世主了！我在替她有謝你老了。”高梁深深地朝他們打個躬、作個輯，很是恭敬又誠懇的樣子。卻讓人、看起來，心裏發憋，有點是滑稽。
惠如這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失態，連忙鬆開緊扯住的手。
“你是從哪兒來的？”年輕警察從車上下來，將車停住，但並不熄火，很敏感地盤問著：“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我？她？”高梁像是不解其意地，看看他們，瞅著自己的妻子，故弄玄虛的欲言又止。
“該不會是什麼一級秘密吧？”年輕警察嚴辭問。
“算你說對了！我們？不可奉告。”高梁不予理會，很神秘的樣子。
“是國家A級機密？”年輕警察已有點是不耐煩。
“NO，NO，汝又莫亥日本人的羅？吾們都亥宗國焉的嘛。”高梁著意賣弄了一句不算太蹩足的粵語。他在廣州待過好長一段時間，這點仿效口語的功夫還是有點。轉而又改口以幾分海南口音的國語說道：“今天一大早起來看著這天氣不錯，我們從台北下的水，順流直下，本以為是出了海口，想到台南去痛痛快快地洗他巴格拉子的鹹水浴。誰知、從高雄下水時就被西北風一路歡送著順潮而來，上來一看、才知道是上錯了地方！本來是順著的風潮漂浮，明明是朝著大西北，卻是迷了方向。哦對了，這是郎個地方啥？”
“我們是認真的！”年長警察正色道。
“哪又怎麼著？”高梁卻毫無收斂地迎上前去，並不為之要退讓。“大不了，我們再從這兒下水，順著原路返回，回到我們的台灣寶島去，昔日重來！後會有期。想不到，她偏被這兒的風景給迷住，就是不肯下水！反要我留下陪她。這不？真怪，你們的行動也太快了，天神降臨似的，好不讓人、防不勝防地，是猝防不及。我們又還豈敢要待慢？是否要跟你們走一趟？”
“看來你這人也真是天生的詼諧幽默？”年輕警察踱過來，似褒又貶地挖苦道、像是要提醒他：“但在中國這地方曆來不需要黑色幽默！別太過於飄飄然。”
“我知道！知道。也是的，我也感覺到了。這兒的風向是有點偏了。連這兒的空氣也顯得是、沉重得幾乎被凝固似的！所以我們此時就是下水，也隻怕會被這凝固的空氣給冰凍住了。想浮也浮不起來嘞！請貴方你老多多包涵。”高梁轉而客氣況且卑怯地向他們請煙。很討好地奉承著阿諛。
當然遭到了拒絕。是那長者在友好地婉拒。
“別聽他亂扯！”陳惠如連忙出來從中調和著，不容看他越扯越遠，不著邊際。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在這幹啥？”年長的平心氣和地很認真。
“她呀？坦白說吧，是我的情人。”高梁搶著回答。“情人，懂嗎？就是你們有人用公款包養著的所謂‘二奶’，也就是你們的******在香港包養的小蜜斯！”他竟然當著他們的麵，強行把妻子緊緊地抱住狠狠地親嘴！“蜜斯妞，我的愛人，這回可有警官為你信證了。真幸運！”
“聽他亂扯！像個瘋子。你瘋了你？”妻子強行掙紮著脫身，以標準的普通話解釋，不好意思地憤憤然斥他。向警官解釋著：“警察同誌，不好意思，他這人就天生的不正經，我們是夫妻倆。先後從大東北下來好幾年了，先是為了工作，也為了生計，簡直可以說是疲於奔命，各忙各的，沒機會來這玩。今天是偷閑在這，也比肩齊眉地悠然遊哉到此欣賞、享受這兒怡人的異國情調。海南真是個好地方！氣候宜人，風光綺麗，東方的夏威夷嘛，難得這一次！”
她原以為，能過她這和番慷慨地褒獎，會博得他們的歡心。人嘛，大都知遇圖報，況且，誰也未免會有戀棧的本意。誰知、那那警察也隻隨嘴唔一聲，偏以另樣的目光挑剔地審視著她倆，無端地講起與她們風馬牛不相及的故事：
前幾天夜裏他們執勤巡邏時，在通向農墾方向的哪個偏僻的路口深處的一片樹林裏，看見一對外來的男女在拉拉扯扯、爭吵不體地糾纏著，互不相讓的樣子。他們走上前去詢問是怎麼回事？那男人很快就搶著似的說是開玩笑。女人是他的朋友！問那女的。那女的也不置可否，含糊地支唔著點頭無語。當然他們也就過去了，不多加盤問。但第二天有人報案，一早有人在那附近的一個涵洞過看見了一具裸體的女屍！
那故事愕得夫妻倆默然，麵麵相覷。高梁昨天也曾聽說過。有點不敢相信。看來是真的。
惠如下意識地窺瞥一下自己的丈夫。可以聯想得到、剛才那種場麵，怎不會招惹得他們的注意呢？他們隻是看到的又是一對在偏荒地無人煙的大海邊扯扯拉拉，推推搡搡著互不相讓的，難解難分地糾纏在一塊，這兒又旁無遊人，會是無緣無故？這兒分明也是犯罪的死角地帶，出於職業的敏感，他們完全可以、似也應該從最壞的角度設想；隔壁是對得起他們頭上的那輝煌的國徽，怎不能提防著那在的悲劇重演！惠如也就連忙向他們致於謝意：“謝謝您們！也真是的，在這偏僻的地方，假如真的出現了什麼意外，你們這時出現分明正是時候！無疑也成了他們的保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