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欲罷無能(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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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驟雨,一霄風流,第二天,卻又是海闊天空,一片晴朗;芒鞋竹杖,且吟且行,蓑衣煙雨平生。回首瀟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風消雨歇,風雨過後,又是一輪朝陽燦爛,新的一天重又開始。迎麵而來的,還是那撲臉的鹹海風,誠摯相待的,還是這秀麗苗條的椰子樹,這世界、照樣地待他熱情好客。今天他的心情格外地好,猶如那狂風驟雨洗禮過後的天空,天空上、正是一掛絢麗多彩的虹橋,像那燦爛的彩練輕披的新娘,這個世界、真的多麼美好!

啊,他心裏暗暗地慶幸,妻子到底就是妻子。她是個讀書人,為僅為人坦誠,還是那麼通情達理。看昨夜,她簡直是要玉石俱焚的樣子,他倒真的以為,她是從他的身上是嗅到了什麼異味,他倒真的以為,這一回真的是完了,他成為她怒火焚燒的作繭者!卻原來,她也隻是一種直覺,敏感,看來他也可以成為個誌士,他像是僥幸逃過一劫!

風平浪靜,沒事。像是從未有過什麼。日子照樣地過,過他們的那與世無爭似的小日子。為了他們那個早被泡在鹹水裏的那半爿渾月。

一連兩天,他就賴在家裏,無所事事,也正巧,妻子這兩天也不再加班,過兩天就要重進考場。為了職稱,為了身份背後的利益,她在默默地再一次搏擊一次。本來那也大多是走走過場,但她這外來的新醫生,還隻是借調過來的,想要真正調過來,考試是她唯一可憑的前提。她不想,也不願進那不好進的後門,隻能靠紙上之兵為她爭氣,她要大大方方地、要自大前門進來,理直氣壯地,理所當然的,坐穩本該是她的那個位置!所以她,這幾天不再加班,也盡量不上夜班,這幾天下午下班回來,也就泡在她那些書中。他隻好悄無聲息地陪在身邊。有時為她衝杯熱水奶。時不時的,盡量將家務也都幫上,他能幹的事也盡量不讓她下手,好讓她、全心於她所在乎的溫故知新之中。

但是他,隻有他自個感受得到,那內心無著的百無聊賴,卻也隻好安之若素。雨歇時,也隻到外麵看人們打牌(即在樓下,有個涼亭)。或是隨意就在樓下的小賣部中走走,那本來有電視,還是彩色電視,看的人還不少,但他不想踅進去,隻在附近逛蕩一下。有時也到街上逛逛,但也沒了去處,片刻,也就回來了。輕輕坐在靠牆的藤上,隻在抽悶煙。

“怎地?今天又不到藍夢?”妻子看他正無所事事地隻呆呆的看著天花板發愣的樣子,像在提醒似的。

老高他不想去。而心裏、又像是憋著什麼,總有點放不下似的。隻是在瞎忙乎,無處可收留似地,像是找不到準確的位置,恍惚著、茫然若失的樣子。他也說不準,是為了失約的藍夢,還是為了藍夢裏的那位自作多情的女孩子。對那女孩他真是毫無感覺。隻是泛泛的一麵之交而已,怎會當真?他想,隻能這樣子,他無法因為無法收束自已而誤傷妻子。暗地裏,他又仿佛心頭總擱著什麼放不下。他欺騙不了自已。連妻子也都為之詫異。他也隻隨口敷衍著過去了。但就是……

“你將藍夢的工作給辭了?”陳惠如突然問。

本來對他的那份高就她從來就並不放在眼裏。但也不敢直說。那分明既是撐不飽肚皮,也不讓你餓著!況且那分所謂的薪水,也早已賭在了那支精美的銅器中了,隻是個影子。說來實在是太滑稽,不可思議。卻也不能一語剔破!但終究、那是他的工作,一種歸宿的意思。看他每天那麼應約而至,很盡職的,像也是魂之所歸似的。比起終日遊手好閑好。

男人,特別是像他那般的男人,最怕的是一無事事,最怕是最後連將自己也給真的給晃丟了!懈怠了自己,男人一閑了下來,那不少的壞脾氣也緊跟著要接踵而來了。那才是她、最不願見到的。

她隻是覺得,一個大老爺們,總值歸該有個工作,那就也是有個歸宿感。

“沒有。”高梁懶散地無奈,心裏正煩著,他想過不如將那兒的差事辭了。但又總覺得、此時不告自退,豈不虧了?一年時間不都過來了,他不好意思白占別人的便宜,而他像也很在乎那於他無所實用的薩克斯。他於它身上,有點近於是在斤斤計較了,付都付出了,一年光陰,瞬間即逝,還在乎這最後衝剌?再耐心捱過這最後一二個月(實際也隻差不足二個月)也就……但真的將那“寶貝”帶回家,有什麼意思?隨而又說:“那是遲早的事。”

他實在感到厭倦。

他這才發覺,他的存在,像是在影響了妻子的專注,這時正是她要看書的時候。他也不能因此讓她看出什麼。為了不讓她看出什麼,他隻好趁機走出去。

“你不拎你的寶貝?”陳惠如看他丟三落四的。

他回身,隨手拎起他的寶貝,將所有的空間和時間全都留下與她。身邊有個多餘的人,對她也真的是有所不便。過幾天,她就該再入考場了。但願她、如願以償,她向來從不落過馬。

“你不多穿點衣裳?外麵還是有點寒意呢!”妻子提醒著。

他下意識地看看窗外。燈光下的夜空,灰朦朦地,像有雨意。他隨手將一件昨夜脫下的秋衣套在襯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