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凝羽踮腳凝望黃萱背影,直到她消失於回廊深處,才鬆了口氣,放開一直拽著秦若嵐的手,撇了撇嘴道:“緊張死我了,嫂子,其實二娘早就跟在你身後了。”
秦若嵐心下一沉,暗自反省自己太過大意。她怎會忘了,這裏並非她從前那簡單的生活環境,她已嫁入賀家,這大院子裏的人,足有吃人不吐骨頭的手段。此處沒有秘密,就算再小心,身後皆會有眼睛盯著,就好像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隱藏,反而越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謝謝你,凝羽。”秦若嵐衷心道,“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怕是二娘不會輕易罷手。”
其實秦若嵐心下並不清楚,賀凝羽如果沒出現,方才會如何收場,但從黃萱咄咄逼人的態度不難猜測,黃萱的本意並不想善了。她定會抓住這事大做文章,不放過能夠打擊賀泰哲的任何機會。
“嫂子無須客氣,舉手之勞而已。”賀凝羽微微一笑,目光觸及另一側,忙皺了皺眉,上前將費力起身的紀懷宇攙扶住。見他衣服上斑駁的血跡,隨即驚呼道:“天哪,你身上在流血,趕快回去躺著!”
說罷不等秦若嵐上前幫忙,人已將紀懷宇的大部分重量擔到自己肩頭,努力將腳步有些搖晃的紀懷宇扶到床邊,讓他重新躺下。望著眼前雖渾身血汙,眼睛卻異常清亮深邃的男人,賀凝羽心中一動,不禁感受到他那如磐石般的堅毅。
賀凝羽抬頭看向秦若嵐,見她一臉焦急地看著躺在床上之人,可拿藥的手卻遲疑在半空,心下有了些了然,於是伸手將秦若嵐手中的藥瓶拿起,開口喚道:“靈兒。”
“小姐。”
靈兒應聲連忙來到屋裏,臉上依舊閃著驚慌,想必因為黃萱的突然出現發難,而仍舊驚魂未定。
“靈兒,這藥給你,過來幫他再處理下傷處,我和嫂子先在院子裏聊聊。”
賀凝羽說著指了指紀懷宇,自己則起身將手中藥瓶交與靈兒,而後拉了秦若嵐的手,快步走出房內,還不忘關上身後的門。
“謝謝。”這一次,秦若嵐是為賀凝羽的伶俐體貼而道謝。
“都說了嫂子你同我不要客氣,我可受不習慣。不過,我倒很好奇一件事……”賀凝羽說到這兒頓了頓,觀察著秦若嵐的神情。秦若嵐緊蹙秀美,微微垂首,仿佛若有所思。賀凝羽當下猜測她必是有何難言之隱,也不再追問,隻是話中有話道:“其實也沒什麼,嫂子你剛來賀家,慢慢就明白在這裏日子該怎樣過了。”
秦若嵐抬眼微詫異地看了賀凝羽一眼,這句飽含滄桑之感的感慨,竟是自比她還要小幾歲的眼前少女口中說出來,可以想見賀家的一切,遠不似表麵上看起來那般和睦光鮮,如遮了陰霾的天空,難見晴朗。
秦若嵐自然也明白,賀凝羽對她為何會來到下人房而好奇,她飛快思索著該如何向賀凝羽解釋。盡管賀凝羽方才收住了話尾,秦若嵐覺得自己還是該給她個說法。思及此,她抬頭望著一臉純真模樣的賀凝羽道:“其實,那人長得有些像我一個遠房親戚,所以借著探望之機,想順便稍作詢問。”
“那可有問清了?”
秦若嵐搖了搖頭,“我剛進去不久,二娘就來了,還未曾有開口機會。”
賀凝羽一臉遺憾,嘟著嘴似也為秦若嵐惋惜,“那真是可惜,不過此處嫂子你還是少來比較好,想必這次之後,二娘會越發注意,你要再問便難了。”
“此言不錯,想來也是如此。”想到如今自己與紀懷宇,咫尺天涯,秦若嵐言語中微帶了些失落。她回身看了看下等房關上的大門,直到靈兒走出,複又將門關上,才回過神來,“不管怎樣,今日還是要多謝凝羽你,不如到我屋裏去坐會兒?”
賀凝羽偏頭略一想,挑眉輕笑,這表情竟與賀泰哲頗有幾分相似,令秦若嵐感歎,即便同父異母,可畢竟是兄妹。她微搖了搖頭,甩去賀泰哲的影子,不知為何自己會不合時宜地想到那男人。
“嫂子,依我看不如這樣,我比你來此要方便些,二娘再發難,也不能奈我何,如你真擔心此人傷勢,我替你來探望他,然後將他的消息帶給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