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件件作品完成,秦若嵐才發現自己根本是累垮了,時常頭暈,就連飯菜也不願意多吃幾口。但她卻並未告訴賀泰哲知曉,也叮囑了靈兒不許說,她並不想讓他在此時為她分心,更不願拖累了大家長久以來醞釀籌謀的計劃。
拍賣會的組織有了賀泰哲的幫忙,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本來,顧思卿按部就班地拜訪名單上擬定的人物,可漸漸地,她發現,許多往日裏待她很親切的長輩,這次卻忽然變得冷淡不少。
與他們細聊之下才發現,還是陳舊的思想禁錮著他們,以往她是顧長林的女兒,是北平商會會長的獨生女,他們待她自然親切。可如今她獨當一麵,出門以合作名義來談判的時候,他們卻是變了臉,一副不願與女人談生意的態度,這讓顧思卿很為惱火。
於是,思量之後,她將一些名單分給了賀泰哲。雖然顧思卿並沒有徑直說明,但賀泰哲的目光掃過名單上的名字之後,心下便已然明了。顧思卿留洋,雖是心思活絡,但是真正能完全接受洋派作風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尤其那些已頗具名望之人,大都過了不惑之年,融合起來便更為困難。
雖然拍賣會之事早已傳遍了上海灘,可人們也看到了賀泰哲在經曆打擊之後又迅速崛起,成為一枝新秀,因此,上海政商界的人士還是頗給他麵子。況且,賀泰哲將捐助以及宣傳這一塊加重了描述,所以受邀之人更是欣然接受。
拍賣會如期舉行,泰福門口遠遠比新開張之時熱鬧更甚。報刊記者爭先上前,就連洋人記者,也對中國第一次的拍賣會顯露出了盎然興致。
泰福店內,安排的座椅座無虛席,顧思卿將到客姓名記錄在案,並為每人分發不同的數字號碼牌。
首飾被放在展示架上,擺放在台子的正中,在燈光的映照下,發出璀璨光芒,熠熠奪目,巧奪天工,宛若星辰,讓那些富太太們頗為心動。況且,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之下,誰若能競得一件飾品,儼然便會成為自己商號以及個人的最佳宣傳。
場麵異常熱鬧,顧思卿看著自己長久以來的忙碌終於有了收獲,自是高興不已。為了這次的拍賣會,顧思卿更是將父親顧長林自北平請來,為的便是想讓他看到她的努力成果,認可她能夠獨當一麵。
而賀泰哲和秦若嵐心中的喜悅,更是不言而喻,就好似兩人攜手努力,凝結而成的心血結晶近在眼前,豈是激動可以概括得出?身體已然好了許多的賀峰坐在台下,笑著的嘴始終沒有合上,看到泰福終於重現往昔輝煌時,不覺間,蒼老的眼角落下欣慰的淚水。
生如浮沉,起起落落,賀家在曆經了風雨之後,再次走到今天這一步,又是何等不易?
拍賣會結束後,便是酒會,政商人士在大廳中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盡管時局動蕩,可上海灘的這份繁華妖嬈,似乎永不會落幕。
一身蔚藍色洋裝的顧思卿站在秦若嵐身旁,飄逸的荷花邊層層疊疊,宛若池水中碧波輕蕩,光彩照人。秦若嵐今日身著一襲婉約的素花旗袍,雅意悠然,素淨如雪。兩人比肩而立,仿佛兩朵不同於一季之花,顧思卿若嬌豔的玫瑰,秦若嵐似清雅的蘭花,但卻同樣美麗動人。
“若嵐,你臉色不怎麼好,可是身體有何不適?”顧思卿凝視秦若嵐,擔憂地問道,“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這裏有我和賀大哥在,你盡可放心。”
秦若嵐手執高腳杯,雖越發覺得頭痛欲裂,卻還是微搖了搖頭,“我沒事,無須擔心。”
“可……”顧思卿似乎仍想再勸,顧長林已端著酒杯,向兩人走了過來。
“思卿。”顧長林笑望著女兒,招呼道。
“爹。”顧思卿迎上前,拉著顧長林,“我給您介紹,這位是我的合夥人,泰福大少爺賀泰哲的妻子,秦若嵐。”
“嗯,我記得,之前在宴席上曾經見過。”
“顧會長。”秦若嵐禮貌地輕頷首。
“思卿這丫頭,在上海多受你們關照了,一定沒少添麻煩。”顧長林笑道,舉了舉手中酒杯,“我敬賀家少奶奶一杯,略表心意。”
“爹,若嵐不舒服,您要喝酒,就讓我來作陪吧。”
“思卿你也成熟了,學會關心人了。好,就敬你,今日拍賣會辦得很成功,我女兒也能夠獨當一麵,自立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