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羽毛沾染上灰色的泥土,一隻肥胖、髒汙的海東青出現在木沉香的視線。
木沉香偷笑了一下,放下懷中的柴胡,替葉鳳溪捏了捏胳膊,然後一本正經地問道,“鳳溪哥哥,是不是胳膊都酸了?這會兒烏桕掉下去之後完全輕鬆了吧。”
葉鳳溪撒謊不眨眼的樣子,“嗯。”
烏桕生無可戀的看著眼前一唱一和的兩人,覺得獸生一片灰暗,就如此刻自己的羽毛。
烏桕側過頭後,立馬懵了。
羽毛!
此刻的羽毛!
天啊嚕。這個灰突突的羽毛是發生了什麼?
木沉香看著某隻傲嬌自大的鳥兒此刻的囧態,落井下石,“鳳溪哥哥,你看,烏桕現在是名符其實的烏舊了,還是我的小柴胡最可愛了,對不對,柴胡?”
說著,又將腳邊的小柴胡抱了起來,箍在懷裏。
葉鳳溪則是收回萬千的思緒,看著木沉香使壞的樣子,非但不生氣,反而幫腔,“是啊,羽毛灰黑又發舊,不就是烏舊。”
簡直是助紂為虐。
如此的挑釁對於這傲嬌的烏桕簡直是生可忍,孰不可忍。烏桕恨不得翻個白眼暈過去。
葉鳳溪卻依舊在火上澆油,“真是髒啊,木木,咱們去洗洗手吧。”
木沉香乖巧的應答,“好。”
烏桕撐著搖搖欲墜的小心髒,決定去河水裏洗個澡,冷靜一下。
剛飛過屋簷的烏桕隱約聽到院子裏兩個黑心小鬼還在絮絮叨叨往它心上插刀。
“鳳溪哥哥,烏桕越來越肥了,得給他少吃點兒。”
“好。”
“鳳溪哥哥,烏桕還越來越不講衛生了,我們得繼續教育它。”
“對。”
“烏桕一點兒都不像小柴胡這般軟萌可愛,身嬌體柔,有趣還愛幹淨。”
“嗯。”
……
停在屋簷上的烏桕再也聽不下去了,淚奔的朝著河水風馳電掣而去,一個猛子紮進了水中。
後院裏。
竹葉依舊清脆,從屋簷與山看似相接的縫隙裏,投下影影綽綽的光。
木沉香四處望了望,“鳳溪哥哥,烏桕是不是被我氣走了。”
“是啊,調皮鬼靈精。”
“那烏桕會不會生氣不回來了?”
“不會的,它嘴最饞,你忘了。”葉鳳溪高深莫測的說道。
木沉香鬆口氣拍著小胸脯,“那就好。”
葉鳳溪睨了木沉香一眼,問“既然怕把它氣跑了,為何那般氣它。你明知道烏桕最是愛惜自己的外表。”
即便它隻是一隻鳥,葉鳳溪在心裏默默補充道。
木沉香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就是我和烏桕之間的相處方式啊。”
葉鳳溪倏然明了。
是,沒錯呢。
每個人對待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物都有著特別的方式,因人、因事而異。
這不是造作,而是經過長期的相處後,磨合出來的最恰當的相處模式。
比如木沉香對她的香香是靈動溫柔的,對著小柴胡是歡喜縱容的,而烏桕就比較慘一點了,鬥智鬥勇,其樂無窮。
他的木木果然天資聰慧,心靈通透。
其實烏桕、柴胡、香香都還處於幼小的階段,因為烏桕和柴胡經過特殊的訓練,所以和香香也能一起玩耍。
三個食肉動物雖是不同品種,但卻也相處和諧。
葉鳳溪看著木沉香放手中的小貂兒柴胡去找香香玩兒,突如其來的問道,“木木,如果以後有一段時間你會很久都見不到我,你會不會忘了我?”
沒有人知道這個半大少年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內心有多緊張,平日裏在外人麵前不顯山不露水的情緒此刻已經無法平靜了,放置在身側的手指緊緊地攥著,指節泛白,側臉緊繃,眸光滿是緊張之色。
木沉香隱隱感受到眼前人的不安和緊繃,小小的人兒身上仿佛升起了巨大的堅定之氣,“怎麼會呢,鳳溪哥哥。”
“真的不會嗎?”
“鳳溪哥哥,你看那木盆。”葉鳳溪不明所以。
木沉香接著道,“木盆裏有水,水中才能有魚。”
葉鳳溪不由得又想起之前曾經問過的那個問題,以及已經深入他心的答案。
不是不信任,隻是太在乎,所以害怕太多,顧慮太多,珍視太多,生怕一點點意外就會產生變數。
不過不用怕,不是有人說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
情到深處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讓人膽戰心驚,感情不需要套用,用心經營。
“木木,我知道了。”
葉鳳溪控製不住從四麵八方湧向每一寸血脈的膨脹感和顫抖,自確定心意來,第一次不顧那些世俗所謂的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