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兮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將感情隱藏的很好的人,對父親如此,對連叔亦是如此。虞城的主人於俞始終未承認靈兮是他的孩子,連叔既然死了,靈兮所謂的少主身份怕是根本沒人在意了。於俞始終未正眼看過靈兮,或許不是因為連叔堅持要為虞城留下後繼的主人,於俞早就將這個他為了報複才會出現的血脈扼斷,那個女人被連叔怎麼處理也不是他所關心的事。而在此刻,於俞竟發現靈兮站在連叔的屍體旁用一直不可能是孩子能有的眼光毫無感情的看著他。
“於俞,那就是你的孩子,那雙眼睛可不像城主大人啊”木歆恨於俞。他恨於俞將他像玩物一樣揮之即來,拂之則去。恨他將一件件像他一樣的玩物帶進虞城。可這又有什麼用,木歆知道他不是於俞的對手,更不可能對他說他討厭於俞如此。眼見靈兮就這樣站在光芒之下,他突然覺得像一根刺,對靈兮的存在不過證明於俞曾經動過情,不是對他,不是對他。
“哦,歆兒在意這些嗎”不是問句,如同說一件毫不相幹的事。
“你的舞音針不是封住他的聲音了嗎,聽不到了,難道歆兒想連他的眼睛一並挖去。”於俞愈是這樣,木歆便愈覺得靈兮的刺眼,他想報複於俞,誰又不想將這個把天下當做自己玩物的男人踩在腳下呢。
靈兮空洞的看了看自己所謂的父親,不到十歲的靈兮抹去頸間那一滴還未幹涸的胭脂血跡。他無法說話也無話可說,連叔的屍體已漸漸失去溫度,像是自己被磨盡的未來。什麼舞音針,他才無所謂,那個木歆不過是於俞的一件玩物,被丟棄的時候連祜自會除去他,隻是突然從心底湧出的恨意,無法平複。
“他那雙眸子,挖了不是和你一模一樣了嗎。”木歆妖豔的聲音像是魅惑的玫瑰盛開在耳畔。於俞輕笑了一聲,對身邊的侍從使了眼色。侍從識趣的帶著靈兮離開。
虞城的城主宮裏,除了於俞城主和他不時帶回來的男寵外,沒有別的男人,而那些男寵也始終留不過半年,靈兮由連叔帶到宮外撫養,現在連叔死了,靈兮被接到城主宮中,連叔的兒子,比靈兮大七歲的連祜被派到別的地方。
所謂的少主並為得到照顧,靈兮住在離於俞遠遠的地方,如同以往不見,亦不會厭。少主從不讓人照顧,隻會一個人藏在城主宮的書房中,那裏有的不過是快要腐爛的書,和蛛絲。時間長了,婢女也忽略了,這個少主,隻是連祜會每隔一段時間來宮中為少主送藥,並看著他吃下去。外界的人不知道靈兮的存在,偶有傳言也會被抹殺。宮中的婢女不許出去,靈兮沒有學虞城的絕世武學,身體瘦弱的靈兮便被認為天生不能練就於俞那樣睥睨天下的功力。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舞音針長進了肉裏,無法拔出。於俞的男寵換了一個又一個,木歆早不知蹤跡。
外界什麼樣子,靈兮不知,也無法知道。
那年一場好大的雪,靈兮記住了。院子裏梅樹開爛了一世繁華。書房裏沒有人添置炭火,太冷了,靈兮便早早的離開,經過那些梅樹時,靈兮駐足了一瞬,也正是那一瞬讓昊天看到了這個與於俞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人兒。外界不知靈兮,但見過靈兮的人那一瞬也就明白他的身份了。
“莫不是你就是婢女所說的少主。”昊天站在靈兮身後,靈兮一愣神,轉念一想便知,宮中的男寵又換人了。
“昊天兄,酒已溫好,莫不是這裏梅香太盛,昊天兄已經醉了。”於俞聲音中竟有一絲認真。靈兮倒是好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