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咕呱,蛤蟆(1 / 2)

客棧老板娘闖進房中的時候周小玉尚在夢中,夢中的周小玉變回了原型躺在廚房的砧板上,身上原本油光發亮的刺已被剔去,而唐安歌正拿著一把殺豬刀笑眯眯地在自己身上比劃著,似乎尋思著怎麼下刀。

“周姑娘,快些起來了,你家公子正等你去伺候呢!”周小玉驚得汗出如漿,猛地睜開眼,對上老板娘那五顏六色的臉,周小玉抖了抖,直覺地偏頭躲了躲她的唾沫與……胭脂。

“怎麼還睡,就沒見過你怎麼當丫鬟的,這樣懶虧得唐公子不嫌棄!”老板娘拉下周小玉的被子氣憤道,“你聽到我說話了麼?”

周小玉深深吸了兩口氣冷靜下來,回應她道:“我聽到了。

老板娘退開一步:“那你快起身啊!”

周小玉這才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看了眼一旁的衣物又是深呼吸一口,這碧綠色的上衣和蔥心白的儒裙,穿上往地上一站,分明就是一顆綠油油水當當的大白菜!

帶著幾絲憤恨周小玉甩著兩條麻花辮推開了唐安歌的門,一步碾死一隻螞蟻地朝內閣走去,一手撫開珠簾嘩啦作響,往正坐在熟悉台前的人背後一站,那人不曾回頭:“來啦?”

“來了來了,”周小玉笑嘻嘻地搓手,走到唐安歌麵前,“公子今日怎麼這麼早就起身了?”

唐安歌卻不看她,隻道,“巾帕。”

我忍。

周小玉將擰得半幹不幹巾帕遞到到他手邊,唐安歌接過悠然自得地洗臉,末了擦了擦手,才將手帕還給了周小玉,又道:“梳頭。”

我忍。

拿起梳妝台上地桃木梳,一手抓過水緞般柔順的青絲,周小玉笨手笨腳地搗鼓起來。半晌後,披在肩上的青絲仍披在肩上,桃木梳,卻纏在發間抽不出來了。周小玉試著解開未果,正尋思著找剪子將纏著的發鉸了,便聽手下的人輕歎了聲:“今日專練梳頭。”

說完隻見唐安歌抬手往桃木梳上一撫,桃木梳瞬間變作粉末,唐安歌彈了彈頭發,幾下挽起戴上了玉冠。

周小玉暗暗翻了個白眼,這不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麼,若是早早自己梳了那還用浪費一把梳子呢,真不知道這些凡人到底怎麼想的。

還沒腹誹完,唐安歌站了起來,展開手:“更衣。”

嘿,還來勁了!

待穿著好,唐安歌拂了拂袖子整整衣冠,看向周小玉似笑非笑。

周小玉斬釘截鐵道:“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

唐安歌一愣,伏桌大笑,末了笑咳了聲,看著周小玉認真道:“我隻是覺得,小玉今日的裝扮甚是水靈。”

忍無可忍了:“這還不是你選的!”

“怎麼,不喜歡?”語氣透著一絲威脅。

周小玉敢怒不敢言,半晌咬牙切齒道:“我恨白菜!”

唐安歌拍拍毛絨絨的腦袋,十分淡定:“不怕,習慣就好。”

馬車噠噠地行駛在林間小道上,馬車的窗簾被支開,一張皺巴巴的臉從窗內探了出來。周小玉欲哭無淚地錘了錘僵直的腰,渾身酸痛無力地將臉搭在車窗上,麵上蔫蔫。

“坐好,仔細樹枝劃到臉。”唐安歌正在車內的榻上用炭火煮茶,幹淨修長的十指挑揀著微卷的茶葉,話雖出口,眼睛卻沒有半分看向扒在窗上的人。

周小玉轉身一屁股坐回軟凳上,懨懨道:“既是會友,你自己去便好了,為何還要拉上我?”

唐安歌挑眉:“貼身丫鬟貼身丫鬟,自然公子到哪丫鬟就到哪,何來拉上之說?”

“不就一百兩銀子麼,玉佩已經還給你,你至於這樣小氣麼!”周小玉憤恨道。

“這麼說,你有錢還?”唐安歌轉眼看想她。

周小玉磨牙:“沒有!”

“那,”唐安歌眼中滿是有趣之色,“你想坐牢?”

周小玉一縮:“不想。”

“這便對了,”唐安歌點頭道,“你既無錢可還,又不想去坐牢,便隻能做我的丫鬟,以身抵債。”

周小玉默默含淚,心中將遠在不歸山的青鳳問候千百遍。

行了半日的路,太陽偏西時,馬車漸漸停了下來。唐安歌挑開車簾率先走了出去,昏睡得欲罷不能的周小玉揉著眼,下車見唐安歌神清氣爽地站在一家稍顯簡陋的院門前負手而立,便知道這大少爺又在擺譜,任命地上前敲響門環。

“哪個敲老娘的門?”很快門後傳來聲音。

周小玉覺得突然被幸福頂了一下肺,不確定道:“草是綠的?”

門後沉默了一會兒:“……牛是黃的?”

“你臉紅什麼?”

“老娘容光煥發!”

周小玉一慟:“那怎麼又黃了呢?”

下一刻院門打開,咕呱一身黑紗出現在門後:“那是老娘怕冷塗了蠟!”

咕呱一臉驚喜道:“小刺蝟,你怎麼來了?”

周小玉仰頭望天:“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其中細理,無從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