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這是……”孔雀仙端著蓮子羹剛步入燕知秋的房內,卻見他脫下了披在身上的氅衣,執著柄折扇似要外出。

燕知秋笑道:“方才收到一友人相邀到凡間看花燈,正要趕往。”

“花燈?”孔雀仙眼前一亮,上前了有些期盼看著他,“我卻不曾見過,可否帶我一同去?”

燕知秋稍稍猶豫,點頭:“自然可以。”

等告別花神,在花神讚許的目光下兩人踏雲而去,半個時辰後來到杭州上空時,夜幕不覺降臨,人間已是六街三市火樹銀花,焰燈齊放的長市裏飄蕩著杳杳笙歌。

孔雀仙自小長在鳥族,哪裏見過人間的景象,不由驚歎連連,未見過的物件讓她應接不暇,本是妙齡的女子,此時不覺放下了平日的矜持與莊重,性子變得活潑起來,仿佛恢複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燕知秋也任由她的好奇心,在人群中稍稍護著她,來到一個買麵具的地方,隨手挑了個雕花雲雀麵具給孔雀仙:“先將這麵具戴上。”

“為何要帶麵具?”孔雀仙接過麵具不解問道,卻因是燕知秋所選,自然甜甜一笑,依言戴上。

“這元宵佳節是凡間一年中少有男女不設防的日子,女子在出街時卻總要以麵具遮顏,以防登徒子的覬覦,”燕知秋解釋道,“你第一次來凡間,戴上這個可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是在關心她麼,孔雀仙麵色微紅,含情脈脈地羞澀點頭:“都聽你的。”

等來到西湖一處八角亭,等候已久的一了與咕呱見到燕知秋都笑著站了起來,等見到他身後的孔雀仙摘下麵具後,皆是一愣。

“怎的突然想起請我來看花燈了?”燕知秋察覺到了尷尬,輕咳了聲,先開口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一了微微一笑:“這次卻不是我的提議。”

“蝟蝟怎麼沒來?”咕呱再向他身後望了望,確定沒有周小玉後,神色怪異地看著燕知秋,“老娘……我特地讓一了傳音讓你帶著蝟蝟來一起過花燈節,她人呢?”

燕知秋臉上的笑意淡淡:“她已經回去了,不在花界。”

咕呱一愣:。“她不是將雪靈芝帶去花界給你解毒了麼,怎麼突然回去了,難道你真的以為她要害你?”

燕知秋隻笑著,沒有言語。

咕呱眉頭一皺:“你怎麼……”

“表哥將那個要害他的丫鬟趕走有何不對?”孔雀仙見咕呱語氣有些不善,而且從頭到尾地將自己忽視,她何曾受過這般委屈,當著燕知秋的麵又不好發作,隻得上前打斷了咕呱的話,帶笑示好道,“姐姐無非是想要人陪著看花燈,今日我陪你去看可好?”

咕呱冷笑,甩手冷笑道:“既然蝟蝟不來還有什麼好逛的,還不如回去睡覺!”

說罷失望看了燕知秋一眼,轉頭便走。

“你!”孔雀仙氣得臉色發白,雙眸含淚。

“仙子莫怪,她的脾氣一向如此,貧僧替她向您賠不是了,”一了歎了聲氣,眼裏卻帶著縱容,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對燕知秋笑道,“看來今晚的花燈是看不成了,不如你帶著仙子好好逛逛,貧僧便不奉陪了。”

燕知秋笑得有些僵:“也好,你但去無妨。”

石橋上,翠綠色的翎披迎風揚起,幾乎與橋下的碧波蕩漾融為一體。橋上的人沒有一絲表情,暗夜隱去了他眸中沉沉的思緒。盈盈的河流上點映著朵朵蓮燈,半掩花麵的少女們放了燈虔誠地許願。

天共水,水遠與天連。天淨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兩相兼。月映水中天。

人與景,人景古難全。景若佳時心自快,心遠樂處景應妍。休與俗人言。

看著河中點點美景,聽著畫舫中傳來的杳杳笙歌,燈影夾雜著星光籠在渺渺珠樓上,頗有些燈火烘春的美感。 “表哥,那裏有賣蓮燈的,我們去買一盞可好?”孔雀仙指著橋下的一個擺著蓮燈的攤位,興致勃勃道。

燕知秋轉身看過去,剛想點頭,視線掠過橋下一處時,卻猛然定住。

他為何會有這種悵然若失、恍然如夢的表情啊,孔雀仙未聞他回應,順著仰首目光看去,正見火樹銀花的街上,一對璧人笑言伴行。

身著一襲白衣的男子臉上帶著幾分難以抑製的喜悅,身側的女子戴著一個俏皮的狐狸麵具,手拿著一盞蓮燈,在男子的細心嗬護中步步朝河邊走去。

眼見二人放完燈越走越遠,燕知秋突然轉頭對孔雀仙道:“蕊兒你先去買好蓮燈在橋下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罷腳下不停,急急地往橋的另一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