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仲夏,還未是龍王的太子聽聞三界之外的不歸山與雲之遙相約鬥法,便懷著好奇喬裝成一小妖混入妖群,一同前往昆侖之巔觀賞這一盛世。卻見一絕美女子漫步雲端款款而來,紅衣縹緲,額妝紅蓮,如夢如幻。等她再次出現在他眼裏時,卻是以火狐族長的身份與同樣年輕的妖王鬥法,狐火便綿延進了他的眼,纏繞住了他的心。
鬥法後太子秉著淑女好逑的原則千裏送殷勤,經過半輪歲月死纏爛打後,最終戰敗情敵妖王,抱得美人歸。
卻不想太子父母仍持保守舊觀念,嫌棄心月狐出身卑微,反對二人成婚,心月狐無奈之下便潛心修仙,依舊與太子恩愛異常,等她受了最後天劫滿心歡喜地去東海,卻見美婦當堂。誓不做妾後傷心離開,竟發現已有身孕,唯恐太子知曉後再來糾纏,便船渡忘川服下白色彼岸花,最後堂堂龍子卻變成了一隻小小刺蝟降臨於世,嗚呼哀哉!
經過三個當事人的回憶前段蹂躪而成,便得到了周小玉這“驚天地泣鬼神”的身世之謎。周小玉靠在床頭拍著胸脯暗自慶幸,對自己是刺蝟實在欣慰得很,欣慰得很。
等回過神來又開始頭疼,對床邊這兩座雷打不動的嚎神實在無可奈何。
咕呱和蘿卜在周小玉臥床的日子裏,幾乎天天在她床前號喪似抱頭痛哭,而且定時定點,比更漏還準。周小玉這一劫,反而讓這兩人有了英雄惜英雄之情,嚎哭嚎得此起彼伏,你一聲老娘我一聲老夫,配合得甚是天衣無縫。
“嚎過癮了沒,差不多用午膳了。”周小玉揉揉發疼的耳朵,打住他們繼續嚎下去的趨勢。
“這麼快就到晌午了?”咕呱聲音一收,急忙出門想看看太陽,卻發現自己正在海底,哪來的太陽。
蘿卜擦擦臉頰的汗水,一臉期盼:“今日還有老夫喜歡的海帶卷麼?”
周小玉眼睛一抽:“蘿卜,你不是忙著相親麼,這都半個月了也該回去找你的雪蓮妹妹了吧?”
誰知蘿卜一臉認真,仰頭顫了顫衝天炮道:“前幾日老夫認真想過,那天寒地凍的實在不適合老夫,老夫還是比較喜歡暖和一些的地方。”
周小玉又看向咕呱:“咕呱師姐日日往我這跑,讓一了大師獨守空房不好吧?”
“老娘晚上不是回去麼,”咕呱聳聳肩,“你放心便是,了了他分得清輕重緩急。”
……你這一日日跑來我床頭嚎是有多急啊!
因為心月狐職責在身,不可在東海久待,每日匆匆來一趟看她幾眼便又匆匆離開,對於這個算是失而複得的娘周小玉沒有太大感覺,每次見麵都覺得尷尬萬分。
青鳳這些日子忙著為讓她魂魄回歸真身而四處奔波,每次來瞧她時都要往她嘴裏胡亂地塞些靈丹怪藥,讓她感激的同時也心懷測測,就怕一次不慎連這條小命也嗚呼了。
卻是龍王仗著是自己的地盤,來也來得最勤,每天必來表現一番父愛如山,讓周小玉惶恐得也是沒誰了。
這不,說啊曹操曹操到。龍王笑臉盈盈地抬腳跨進房內,後邊端著膳的侍女魚貫而入,咕呱和蘿卜立刻自覺坐到桌邊,兩眼放光。
“小玉,今日可覺得好些了?”龍王上前慈愛地關心道。
周小玉點頭如搗蒜,下床輕鬆蹦了幾下:“好了好了,再好下去我都怕到時舍不得這具肉體了!”
龍王自是龍心大悅,隨後又摸摸她的腦袋疼惜道,“都怪父王不好,若是早些認出你,你也不會遭受這等劫難,以後你安心呆在東海,有父王在便沒人敢欺負你。”
周小玉一臉真誠道:“其實龍王你不必對我這般好的,畢竟現下你我連品種都不同了。”
“不管如何你都是本王的女兒,這點誰也改變不了,”龍王篤定道,“你放心,為父可向你保證,不用多久你娘也會答應留下,這樣我們一家三口便真真地團圓了!”
周小玉默默坐到桌邊端起碗,暗暗搖了搖頭,覺得這實在不現實,首先,她還魂後,是絕不會留在東海的。
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別人對她太好了,易明水難道對她不好麼,可是最終不顧她的意願奪了她的魂魄,險些搭上了她的命。
若華難道對她不好麼,可是到後來卻是一場不知所謂的陰謀。
還有那隻綠毛鳥……
周小玉將酸甜排骨吐出,皺起了眉。
奇怪,好苦。
膳用到一半,隨著門外一聲“妖王駕到”,周小玉一下振奮起來,俗話說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哇哢哢,這下有戲看了!
周小玉對咕呱使了個眼色,咕呱立即會意抓起一旁紮進海帶堆的蘿卜,三人端著茶碗與瓜子就往角落蹲。
妖王一進門首先看見的便不是坐在首位用膳的龍王,而是角落一副明顯看戲嘴角的三人,眯了眯眼走向龍王。
“你來作甚?”龍王率先問話,口氣冷淡得很。
妖王不屑一笑:“難道堂堂龍王作為親爹沒法子替心月救女兒,我這個做幹爹的就不能有法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