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魚到了早上就和巨魷一樣,被拖到同一所大學的實驗室去了,克拉馬教授和其他科學家到現在還在檢查那隻該死的巨魷。隔天,一位記者打來電話,問她是否能來和我談談那條不尋常的魚。
我打開門後,有一位瘦骨嶙峋、相機斜掛在胸部正中間的高個子女士低頭看著我,問我邁爾斯·歐麥裏在不在家。當我告訴她我就是時,她的欣喜讓人一目了然,而我隻能微微一笑。
“就是你發現了那隻大鼠魚嗎?”
“是襤魚!”
“發現那隻巨魷的也是你?”
“嗯哼。”
我還以為她會尖叫呢。她的臉看起來就是那種,你得聾了才能和她相處愉快的人。她問我爸媽在哪裏,知道他們都去工作後,她似乎更開心了,不停地四處打量。然後我把她帶到外麵,讓她去看我的房間。她跪下來,潦草地記下堆在我床邊的蕾切爾·卡遜和其他海洋書籍的書名。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她那沒扣住的襯衫領口可以窺視到蕾絲胸罩和大小適中的上半個渾圓。我就是沒辦法控製自己不去看,要是讓費普斯看到這一幕的話,他大概連三隻水母都咽得下去。我讓她看我的水族箱,又和她聊到我的標本采集生意。她邊聽邊點頭,好像聽的是她最喜歡的音樂。
我猜這一切都讓她著迷不已,就像它們吸引我一樣。我終於發現在我的引導下,也有人能分享我所著迷的事物了。啟迪費普斯是如此的費力且無果,但之後竟能發現一位漂亮女士,看起來不但能理解這些讓我興奮的事,連我說的話都會記筆記,這簡直讓我樂到發抖。在我們往海灣走的路上,她不斷鼓勵我繼續發表長篇大論的無聊廢話,還開始幫我拍照--她瘋狂地拍著,好像我是什麼牛仔褲廣告模特兒一樣。
“假裝你在采集什麼東西的樣子。”她從鏡頭後麵指導我擺姿勢。
我四下看看:“可現在是漲潮呢。”
“你漲潮時就不采集東西了嗎?”
“應該不會吧。”
“哦,那就假裝一下好了。”
有些小孩很會假裝,我不算很擅長,但如果你看到那些照片就知道,我蹲下來撿起一個普通扇形貝殼時的迷惑表情,還真像撿到了什麼神秘寶貝似的呢。
“邁爾斯,那是什麼?”她一邊按快門一邊問。
“一個蛤殼。”我說。
“真的嗎?哪一種蛤類?”
她蹲下身子,相機仍然貼在臉上,上衣領口垂下露出一個口。我忍住自己再去窺視的衝動,緊張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跪在我後麵,免得我心跳加快時一往後退就被絆倒。像費普斯,他就最喜歡這種惡作劇了,而且他會這麼做,一點也不讓人意外。不過,四周除了我們兩個外沒有別人。
就在我目光掃過海灣時,她拍下了那張登在報上的照片,照片裏的我拿著那個愚蠢的貝殼,凝視著水麵,好像正要發現另一隻襤魚、巨魷或十幾隻藍鯨的樣子。
我本來以為這些東西都隻會被埋在報紙的某個小角落而已,但之後她突然向我要克拉馬教授和爸媽辦公室的電話。她還說,她想和史坦納法官及費普斯也聊一聊。
“為什麼?”不斷漲起的海浪將一根海草或是垃圾什麼的悄悄送到她身後。
她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如果我要寫你的故事,就必須和認識你的人談談,不是嗎?”
“我還以為你要寫的是襤魚的故事。”
她大笑起來。她倒很坦白:“隻是個關於某個小男孩不斷在峽灣區發現新奇玩意的小故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