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狼孩的外表和普通人一樣,其實卻是一頭動物。石號號其實是一隻化學反應燒杯。從他的個性中總會分泌出某種酸液,將這種良好的感覺腐蝕到無影無蹤。
“在畫室的那天,我所對你做的……那隻是一場事故。”豆科學說。
“我想到自己像蛞蝓人一樣,就感到十分惡心!”石號號說。
為慶祝重歸於好,他們決定逃課去打乒乓球,但他們的和好並不像原先想象得那麼鞏固。石號號的手撞在乒乓球台上,疼得要死,豆科學笑著過來看他的傷手,石號號揍了他一拳,把他臉都打腫了,然後手就骨折了。到底是打乒乓球骨折的呢還是打豆科學骨折的呢?教導主任問:“說吧,先是逃課打乒乓球然後就變成了打架?”兩個人垂著頭悶聲不語。繼續罰他們做義務工。這就是骨折的來龍去脈,他們被罰的新名目。石號號就是用打著石膏的手臂卡住了Nate的脖子,他們一起抓住了蛞蝓男17個月前的事,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在這17個月中,石號號和爸爸去過哈薩克斯坦邊界,那裏的河流正在消失……冬天零下四十度,夏天零上四十度,他們用幹糞燒爐子,他們一無所有,但他們會活下去。河穀兩邊,薰衣草在開花,重述著樓蘭還沒有消逝的幻象……他讀詩經:我行其野,芃芃其麥。石號號感到悲傷,他戴上毛帽子,看哈薩克小男孩放獵鷹,他回到了東海岸。父親認為他太嬌氣,受不了艱苦的環境,是他受不了內心的衝擊。
他父親說起以前:我每天走十幾裏路上學,就靠讀書來熬過午休,也沒飯吃……你媽媽年輕時候多漂亮,想學點跳舞到哪裏去學啊?隻好變成一個乏味的黃臉婆。你要珍惜學校生活!
如果學校生活已不值得珍惜?
因為和Nate之間的“私了”,石號號被罰打掃遊泳池,水麵搓揉著月亮的碎光,漂滿了樹葉……他看到了有兩個人在遊泳,其中一個背影是女性另一個是組長,他爬上泳池,走過來,和石號號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絲毫沒責怪石號號把整箱整箱的咳嗽糖漿和他卸下車的往事。
他所抱有好感的人都令他失望,石號號朝蘭老師發火,“你這個愚蠢的女人,他隻是把你當作油渣!”
“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石號號大笑,“你簡直和我表姐一樣,你們太驕傲!錯失了很多機會,最後挑選的都是最不合適的對象!”
即使沒有師生戀的風言風語,生物組長也會退學,他把標槍柄鎖回標本箱,朝教室窗戶扔進一本數學辭典,打碎了玻璃,這是他向這所學校的告別。蘭老師走向窗口,悄然無聲地撿起辭典。窗格的光陰交織,投射到她身上,把她切成了幾等份。
最後一個學園祭,對高三學生來說,是高考衝刺前狂歡,石號號卻不打算來學校攪這潭渾水,但豆科學不想拒絕小鹿,他夾在兩人之間有點難堪。小鹿請豆科學打電話給石號號,起先是他媽媽接的,我們都是被寵壞的孩子,由父母接手難題
“我們不是絕交了嗎?”石號號說。
“去她的絕交!”豆科學說。
石號號即刻出發,一路塞車、拍擊喇叭,席卷而去的十億恒河沙!化裝舞會半小時後才到,豆科學說“你一路花了半小時?”看他們的眼神,如果一輩子都沒有這樣友情的人,就不會理解這種聯係,像鞋帶緊緊勒緊鞋幫的感覺。豆科學也許知道了石號號和Nate之間的新和約,也許不知道,他純粹是受夠了絕交。小鹿把他們打扮成電影《祖與占》三人組,走上鋪進高三年級走廊的紅地毯,同學、老師和家長組成的狗仔隊環繞,閃光燈、錄影機,營造出不真實的盛宴……學園祭甚至成了告白的聚會。“向你告白之後,無論你是否接受,我都將專心向學,是告白,也是告別。”許多女孩轉發同一條短信,用類似的姿態向暗戀的男孩告別。石號號收到的是一個男孩的提問:“我能摸摸你的頭發嗎?我隻有十四歲,我不會對你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