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家離爸爸的家有一段距離,坐公交車要有十站路,爸爸的家在郊區青山環繞的地方,爺爺家在老城區。
下了公交車來到護城河邊,緊貼著護城河就坐落著九棟四層老式的房子,這幾棟房子穿著灰色的外衣,看上去土的掉渣,但是在清脆的梧桐樹和綠帶般的護城河,交相掩映下也彰顯著青春的氣息,在周圍現代化高聳入雲大廈的掩映下,也頗具年青人的氣態。
爺爺家就在2#樓的二樓東戶,進了家門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映入眼簾,屋裏的家具很古老,都是上個世紀的,爸爸和姑姑每次來都說要給爺爺換家具,爺爺說:這些家具都是陪著你們倆長大的,也是陪著我慢慢變老的,有了深厚的感情,不舍得扔啊。
於是爸爸和姑姑也不再說什麼。每當我敲響門,爺爺會把我拉進他的書房裏,給我講述這個老房子和他在工廠上班的故事,此刻奶奶也不會閑著,立刻張羅一桌可口的飯菜,也會把珍藏的好吃的零食拿出來給我吃,我邊吃她一邊撫著我的臉蛋,說道,“祺祺,奶奶老了,這些東西咬不動了,都是給你吃的。”
記得在西安老家時,姥姥對待孫子和外孫子就是不一樣,我那表弟會有吃不完的零食,然而我卻隻能眼巴巴看著表弟能施舍給我一點。當我有一次問奶奶,孫子和外孫子有什麼不一樣時,奶奶就會說道:“孫子是自己一家人,疼孫子要比疼兒子還疼。”
端午節的前一天,我去奶奶家,她照例在給我拿零食時不經意間把一個藏有東西的紅布掉落在地板上,裏麵露出來一個金黃色的發夾,我連忙拾起,把發夾捧在手心裏,望著它不禁喊了一聲“媽媽”,奶奶很是驚訝,連忙問為什麼。
“今年和媽媽分別時,媽媽也給了我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發夾。”我告訴奶奶說。
“哎……是真的嗎?這十多年真是苦了你們娘倆了!”奶奶歎了一聲說道,不多久奶奶眼角的淚不停地往下流。
緊接著奶奶一邊抹淚,一邊給我說道:“我婆婆,也就是你爸爸的奶奶,給我算過卦,說啊,我將來能有兩個孩子,將來也會有個孫子,於是她就把積攢了一輩子的黃金打成了三個發夾,做好之後給了我一個,她留著兩個,當她臨終時拉著我的手說,‘這是李家的傳家寶,你可記著,傳李不傳外,傳媳不穿女。’”
“後來你爸爸結婚以後,先後有了你大姐和二姐,但是都是丫頭,這發夾我也是一直握著,不讓她們看見,十多年前你爸爸和你媽媽相見時,我一看你媽媽就是個性格和善,溫柔大方的姑娘,後來你媽媽把你生下來,我一看是個男孩,我們一家人都很高興。”奶奶說道。
“可是淑梅不依不饒,把家裏家外攪得亂糟糟的,她到你爸爸的工廠裏鬧,當時你爸爸是副廠長,上麵就逼著你爸爸做決定,你媽媽看到這些之後,就隻好默默地流著淚和著我、你爺爺還有你爸爸道別。”奶奶說道。
“我還清清楚楚記得那一天,1995年4月3日天剛亮,那天下著小雨,你剛滿月,臨別時我拉著你媽媽的手拿出三個金發夾,把其中一個握在她手裏說:‘孩子,這個發夾是我們李家的傳家寶,隻要是李家的媳婦就會有一個,這個就交給你了。’”奶奶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
“現在想想看著懷抱中的你,當時的心就像刀子割的一樣難受喲!”說著奶奶就傷心的哭了起來,就在此刻媽媽和我在西安相依為命的日子立刻呈現在我麵前了。我聽到這些,也是淚流不止。
過了一會,奶奶擦幹眼淚看著我說,“祺祺,這十年來你們娘倆的日子是不是很苦吧?”
我連忙抹去眼睛裏的淚水,肯定地點了點頭。
“是我們虧欠了你媽媽,她這一輩子真是不容易呀。”奶奶又抹著淚說道。“你爸爸為她花再多的錢,奶奶都不會心疼,因為她為了我們李家立下了大功。”
隻要是想起媽媽,我就會坐在那裏一動不動,頓時淚流滿麵,奶奶看到我流淚的樣子很是傷心,她依舊像往常一樣,把那些好吃的零食拿給我吃,我看了一下,這些零食雖然是我很喜歡吃的,但是我依舊沒有胃口,低著頭坐在那裏。
不多久天漸漸的黑了下來,我向著奶奶道別後,就默不作聲的回到了家裏,我剛進門她們幾個正在看電視,其樂融融的。
我拿著零食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一動不動,頃刻間思念媽媽的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在西安老家的一幕幕逐一的呈現在我麵前,在老家瓦房院裏,在家門口的小河旁,在田間地頭,都深深地烙下了媽媽和我歡快的足跡,媽媽和我歡樂的笑語一直浸入那一片深情的土地裏。
我依舊不理解媽媽為什麼把本屬於她的發夾再一次拿給我?難道媽媽真的不願意再見到我了嗎?難道媽媽,你再也不要祺祺了嗎?我猛然間跑到樓下客廳的電話旁邊,拿起話筒正準備撥那一串熟悉的號碼,但剛才那一連串疑問令我不敢再撥號了,因為我害怕媽媽說出,不願見到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