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去以後,就是我在高中的最後一個生日了。

也是楊小川在高中的最後一個生日。

我沒有指望楊小川會有任何表示,我們倆就像商量好了似的隻字不提這件事。

直到生日的前一天,我破天荒地收到了表姐郵寄的一件那年特別流行的紅風衣。

說破天荒是因為我的性子有點寡淡,很少和家裏的表姐表妹有這樣互送禮物的來往,我對人家不親熱,上學離家又遠,人家當然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記起我來,更別說我的生日了。

反正這件紅風衣在我們班的女生堆裏引起了轟動。

由於包裹是郵寄到學校裏,我事先又不知道裏麵是個什麼東西,抖落開一看,是件從款式到顏色都很經典的紅風衣,裏麵掉出來一張明信片寫著祝我生日快樂。

女生們都來試這件紅風衣,當然都不忘和我說一聲生日快樂。

楊小川非常友好地給她們讓出地方來,我才鬆了一口氣。

幸好冬天太冷,這件風衣並不能在這個季節裏穿上,因此大家興奮了一陣也就忘了。

唯一沒忘的是王金波。

他課間進教室的時候經過我的身邊,遞給我一張紙條,我用餘光看見楊小川攥緊了拳頭,沒有發作出來。他越是這樣,我越是當著他的麵大大方方地打開紙條,反而有一種報複的快樂。

王金波說放學以後載我去一個地方。

我愣了一愣,我曾對楊小川說,今後除了楊小川再也不會坐別人的自行車,如今我也是不守諾的人了。

想完我又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他的山地車是用來載高青平的,不是我。他說我隻許坐他的自行車,可沒說他的車子隻許載我一個人。這本來就不公平,我用不著為此感到內疚。那是蠢蛋才做的事。

這麼想了想,我心裏終於平衡了。

反正這段時間校園裏到處是我和王金波的身影,我也不在乎同學怎麼看了,收拾好東西就在我要起身的時候,聽見楊小川在嗓子裏擠出來一句“生日快樂”。

我忽然有點慌張,不過我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金波載我到了一棟老幹部樓前停下來,敲敲大門,一個老奶奶出來開門。

原來這個院子裏隻住著奶奶和爺爺夫妻二人,唯一的兒子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回來,因此他們就將二樓空出來租給我們這些學生用。王金波就是那個租房子的學生。

真不明白我們這樣一所重點高中為什麼不進行封閉式管理,還允許學生出來租房子,也許這和年代有關,和我們北方人對孩子的散養式管理有關係。

王金波張開雙臂迎著空氣轉了一圈,咧開嘴朝我笑著:“怎麼樣,小雙雙?這兒不錯吧?”

我臉上一陣潮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哈哈一笑:“想什麼呢!我可沒要和你那個啥!”

我氣得上前對他又是掐又是擰,他一邊躲著一邊示意我小聲點,樓下住著爺爺奶奶,打情罵俏的影響有多不好。

我隻有不理他以示抗議,他見我真生氣了,才一本正經地告訴我:“我一和老爸說你每天會給我補習半小時,我老爸激動壞了,立馬就給我租下了這房子。”

我聽了目瞪口呆,這是什麼老爸?他應該知道我是個女生吧?這算什麼?他兒子補課結束倒是方便休息了,我呢?走回去又遠又黑,我也會害怕的!再說,我可不是他們家的家教!

我一邊胡亂想著,一邊看王金波支起小桌子,又在電飯鍋裏煮起了三鮮伊麵。

方便麵煮出來肯定挺香的,我看見他往裏麵放了火腿腸,還有蛤蜊。

我最喜歡吃方便麵,雖然很多同學說實在吃夠了,聞到味就惡心,我還是喜歡吃,因為我不怎麼經常吃。現在有人請客,我就吃白食好了。

盛好麵,王金波載熱氣騰騰的桌子邊上打開兩瓶可樂,遞給我一瓶:“別嫌棄,條件艱苦了一點,但是長壽麵還是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