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高考誌願(1 / 2)

我不理他。

把我的物理周測卷子上的大紅的68分折了一下,可滿卷子的紅叉叉還是慘不忍睹。

他沒有變相地安慰我,我心裏鬆了口氣。每次考慘了,我最怕的就是聽見別人安慰我:“沒事,繼續努力,下次就好了。”

對我的物理來說,有多少個下次都不管用。

看我一個勁地抄物理公式,嶽陽樓奇怪地問:“這書上不是有麼?為什麼抄這麼多遍?”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這個吧,關鍵是你不理解,理解了就記住了。對概念的理解,不能單純地去背誦。麵對一個新的物理量,重要的是要了解它在實際解題中作用。就比如說吧,楊貴妃死於馬鬼坡,她怎麼死的?為什麼死的?你一感興趣就記住了。你現在是有物理障礙了。這多半是因為給了自己“物理難學”的心理暗示所致。”

“還有,就是,”他突然停下來不說了,在我狠狠的瞪視下,他終於囁嚅出來一句“就是那啥,恨烏及屋唄。”

我呸了他一口,我怎麼會因為楊小川給我補習過物理,就開始討厭物理呢?沒有物理我的高考是沒法過關的,而且,我對楊小川也談不上什麼恨吧?

不是恨,又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

劉媛媛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姍姍你是物理難於上青天啊!”

我“嗯”了一聲,實在沒有什麼心情開玩笑。牛頓和愛因斯坦發明那些公式定理的時候從來就沒有想過會給我們造成這麼多的麻煩。

我的邏輯思考能力不強,隻願意感情用事。細想起來,我的文科好立刻反而不好是有原因的。再就是我分心了,心浮氣躁。當時我覺得自己總結得挺有道理,其實現在想起來,這就好比高樓大廈的地基打得不好,後麵再怎麼努力也仍舊會搖搖欲墜危險得很。

等再一次迎來端午節的時候,我們已經快要告別高三了。

再也沒有時間包餃子,采艾蒿。

有時候我會望望最後一排王金波空蕩蕩的桌子,聽說他已經辦好了退學手續,再也不會來學校了。

李數義說他和那個小紅已經互相見了家長,大概就等著身份證上的年齡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就可以結婚了,不過他們已經名正言順地住在一起了。

李數義偶爾還會和王坤一起去看他,他們三個被拋棄的人常常在一起敘敘舊。

我不解,什麼叫三個被拋棄的人?

李數義苦笑著給我挨個解釋:

別看王金波一副幸福的龜孫子模樣,我早看見他脖子上的星座項鏈是摩羯座,那個小紅又不是摩羯座,姍姍,你懂我的意思?

見我紅了眼圈,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說:“我知道,這不怪你,小波也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念著一個人一輩子,也真是都難受的了。”

我說不出話來,哭著一個勁兒地用拳頭砸他,他也不還手,隻是笑著:“你有空去勸勸孫明煒,她挺難受的。”

我呆愣住:“你怎麼她了?”

“我怎麼她了?是命運弄人,她家裏已經給她做好了安排,我們家也給我做好了安排。像我倆這樣學業無成的,本來就對不起父母了,還能有什麼資格反抗?”

他說的是實話,我無言勸他,隻好打岔:“王坤又怎麼了?他不是挺得意風光的?”

“他還風光?阿瑩是要考清華的,他跟著去北京打球嗎?”

“孟敏被他害慘了,他又被阿瑩害慘了。這世界怎麼了?如果當初大家都隻知道學習,也許不會有今天。”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念念不忘李數義的這句話。

如果當初,我隻是把楊小川當成一個純粹的榜樣,王金波也不會傻傻地替我出氣,我也不會昏昏沉沉找不到來時的路。

曾經我們單純地以為,隻要上了重點高中就相當於一隻腳已經邁進了大學的門檻,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決定我們是否能上大學的卻是另一隻腳。

如果,如果讓我重新上一遍高中,我情願誰也不認識。

既不誤人,也不誤己。

一天早自習結束,校長用廣播把我們都召喚到了操場上,說是參加一個公審大會。

等我們高三年級下樓的時候,操場上用來宣讀曆次比賽優秀名單的水泥台上已經杵了好幾個男生,下麵是荷槍實彈的警察,等我經過他們的時候故意看過去他們倒剪著的雙手,果然幾個人都帶了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