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沒有光的樹下許願(3)(1 / 2)

後來鎮長來了,他坐在我旁邊,拿著火柴點了隻大煙袋,然後他開始和我講關於祈諾和祈言的故事。

祈諾和祈言的父母從小就讓祈諾和祈言在鎮上的醫館學醫,希望他們以後能治病救人,他們兩也很爭氣,學得一直都很好。可誰知道,他們父母在半年前的交通意外中雙雙死亡。屍體被抬回來的時候兩兄弟哭了一個晚上,誰勸也沒有用,第二天,就再也不哭了,兩個人開始動手幫父母的屍體清潔,換新衣服,所有人都站在一旁掉眼淚。那之後,祈言就再也沒有到鎮上的醫館去學醫,成績一落千丈,天天泡在鎮上和別人賭錢,隻有祈諾還一直向前,成績拔尖,鑽研醫術。

鎮長啪噠啪噠的抽著煙,他說:“其實他們兩兄弟都是好孩子,你別看祈言平時嬉皮笑臉,什麼事都無所謂,其實他比誰都固執,他父母死後,我讓他們兩兄弟搬來和我住,祈諾來了,祈言說什麼也不肯。我知道,他其實特別舍不得離開有他父母的那棟老房子。”

我想起祈言調皮的眼睛,憂傷的眼睛,他也不過是一個十二歲大的孩子,卻要承受失去雙親的痛苦,他一直在強裝笑臉。

可是祈諾呢,他要負擔哥哥的責任,整個家的責任。他不能像祈言那樣自暴自棄放任自己,他知道在這樣一個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除了讓自己更加堅強,別無他法。

那天我也靠在樓梯上睡著的,我記得睡著前,鎮長和我說:“小末,如果你就是那個讓他改變的人……

那句話太模糊,我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我靠在門邊,安穩的就睡下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是被祈言用頭發掃醒過來的,他說:“你好的不學學壞的,祈諾最壞就是靠在門邊睡覺了,你為什麼才用一天就學會了。”

我舒服的伸個懶腰說:“你覺得這是缺點,我覺得這是優點。”

祈言剛想反駁,就聽到蘇靈珊那一把震撼的聲音在大門口外響起:“祈言……祈言……我和祈言互看一眼,他突然倒在我身上,假裝虛弱無力。

我說:“你裝什麼屍體,快起來。”

祈言說:“羅小末快幫幫我……

他的話也沒說完,蘇靈珊就衝上樓來,一把把我拉開,抓起祈言就喊:“你怎麼還這麼虛弱?毒還沒退嗎?“

我靠在另一個方位,我說:“對啊,他還需要千人人參才能康複,蘇靈珊你快讓你爸弄一棵來吧。”

蘇靈珊哼一聲:“你這個機器貓醜八怪誰要你插嘴了?”

我頭頂像被潑了一盆涼水,直直的站著不動。

祈言立刻精神振奮得要死要活,直起身就說:“蘇靈珊,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錯看你了。”

蘇靈珊愣住了,撲上去打祈言:“你為什麼這樣替她說話?”

我擺手說:“她隻是說事實而已,你別凶她啦。”

我說這話的時候發現自己一點都不難過,也不自卑,我很訝異自己的這種改變。

隨後,我看到了蘇靈珊的爸爸,那個在景安經營藥材生意很有名的蘇老板。他和爸爸寒暄,看得出來是兩個生意人表麵上的虛假迎合。他們是這所鎮子那年的驕傲,蘇靈珊的爸爸上了大學,娶了有錢太太,生意風聲水起。而我爸爸白手起家,經營一個材料加工的工廠,也算不錯。

至於他們之前的仇怨,我也不太清楚。

而這次,卻同時為了修路而來,也算是為鎮子做件好事。

6

我在樹水鎮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夏天,沒有煩惱,沒有噩夢。白天,陪祈諾去醫館,有時候幫他搗藥,有時候看他為病人疹脈。隻是一些小毛病,可是祈諾看病的樣子非常嚴肅,一絲不苟的端坐在那裏,熟練的抓藥,我拿很久沒人用過的毛筆寫字,祈諾有些驚訝我的左手也能寫出娟秀的字體。那段時間經常有人感冒,我常常幫他抄寫一份治療感冒的藥方,有人看到我會和祈諾開玩笑的問:“祈諾,哪裏拐了一個童養媳來啊?”

我坐在一旁笨拙的笑,看祈諾幹巴巴的解釋:“不是,是爸爸朋友的女兒。”

有時候祈諾帶我去聽戲,鎮子上從南方來了一個唱越劇的戲班,隔三日便在茶館裏搭個台子唱戲,我和祈諾進去過一回,喝了兩口茶,嗑了一斤瓜子。我們倆都沉默著,每次和祈諾在一起,我都無比沉默,覺得時間也是淺淡的,怕被打擾到。

有時候會在鎮上的賭場裏隔著竹簾看到祈言,他在裏麵大喊大叫,蘇靈珊陪在他身邊。

祈言也搬到鎮長的房子裏來,方便祈諾照顧他的腿傷,可是他每天晚上換藥的時候都像個大爺似的賴在床上衝著門外喊,羅小末,快上樓來幫我換藥。要不我殘廢了你要負責啊。

我生怕他腿殘了賴上我,立馬端著草藥就上樓,連拉帶繃的綁得他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