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大唐人看來,日出而作,日落而出,沒有天災人禍,沒有剝削壓榨,腳下兒女環繞,家中無事,吃得飽,喝的足,睡得暖,閑暇時分,和舊友弈棋歌唱,一輩子小富即安,也不是不可以的。但試問這天下,哪裏有平靜過?
幽州,乃軍事重地,隋大業七年,文帝三征高句麗,便以此為基,集結兵馬、軍器、糧儲。貞觀十八年,太宗出兵高句麗,水路兩路中的陸路也以幽州為後方大本營。時值武後在世,天下雖太平,沒了天災兵災,靠山吃山的也能混個日子。但這幾年突厥人年年犯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已經鬧騰有一陣子了,生活怎麼可能平靜?遑論賺錢這種奢侈的東西,想想就好了。
但杜衡不這樣看,他是想要融入唐王朝這個大家庭沒錯,但他覺得沒必要改變自己,他想要改變眼下的生活,就需要不斷賺錢。所以,在他眼中,大唐處處商機。不說遠的,就說眼下吧,這條財路就和獵戶有關。想想看,大山裏麵的寶貝少嗎?如果自己能用山裏麵的寶貝和外麵人交換,一定能在短時間內讓村裏人吃的飽飽的,也用不著讓大家勞役去爭那點微不足道的口糧,更是可以開始他的發家大計。
但幹這事之前,要和地頭蛇先搞好關係,不需要刻意什麼,隻要讓對方摸不清楚自己的深淺就好。
這不,天剛蒙蒙亮,吃了早飯,和村裏的幾個大人一招呼,一行人就出發了,有一輛牛車。車上除了載著本次交易的貨物,還有一幫熊孩子。這是杜衡特別要求的,男孩子總是要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
順著大道直走,路上遇到絡繹不絕的商隊或者趕著牛車進城做買賣的小販子,杜衡便主動靠近,聊聊家常,奇聞趣事,憑借著那令人如沐春風的氣質,談吐間的自然博學,以及王大有意無意間透露出的讀書人身份,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起碼他們下次聽到或聊起小連子村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想起他這個人。
“你是讀書人?”
“是。”城門口,杜衡麵含笑容,靜靜看著麵前的大漢劉進寶。哪怕這人已經卡了他一段時間了,他臉上笑容依舊不絕。
“你是小連子村人士?”劉進寶看著手中的路引,麵色不動。
“是。”杜衡笑顏依舊。
“你不是。”劉進寶一口咬定。
“但路引不會作假。”這就是老族長的手段了。他說自己是小連子村的人,那就一定是。除非你真知根知底。但老族長的威嚴豈是容忍輕易挑釁的?所以外人絕查不出任何毛病來。
劉進寶明顯還要繼續說話,但被旁邊人攔住了。在封建時代,讀書人對任何人都有壓力。因為學問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平民小戶所能奢求來的,豪門大族把持著知識的大門。在這思想普遍未開化的年代,擁有學問的人就有著高人一等的社會地位,而這地位的來源,就源自那些渴望得到知識的普通人。為了學到知識,他們自發抬高了某些人的地位,心甘情願。從這些守門士兵攔住大漢的舉動就可見一斑。
劉金波在低頭沉思,四周的守門士兵都在眼巴巴的等他做決定,畢竟這是一個重大的事情。想想就明白,憑空得罪一個讀書人,搞不好哪天就沒命了。
想了很久劉進寶也沒能做決斷,抬頭看了眼周邊守門士兵臉上流露出的凝重色彩,他知道自己是強人所難了,一咬牙,就要說此事作罷,不能讓自己對不起大家。還未等張口,就見杜衡抬頭,看看四周那些迫切的眼神淡然一笑:“職責所在,使命所係,不怪,勿怪,小事耳!”
話說開了,氣氛自然也就活躍了,這些大頭兵一個個稀罕的和杜衡聊起家常,一張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全是敬意。劉進寶的心情也刹那間開朗起來,鬆了口氣。
有錢才能好辦事,杜衡沒敢在城門口待太久,問了路便帶著一行人進城了,朝著既定的目標,尋找機會。
“去酒樓?好好的為何去酒樓?”
“當然是因為缺錢。”
王大愈發不懂,撓著頭皮說道:“缺錢和去酒樓有什麼幹係?去酒樓是去花錢,而我們正好缺錢,怎麼還能去酒樓?錢留著不好嗎?我們應該節儉的...”
“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花留在手裏做什麼?”杜衡歎了口氣,“人不能把錢看得太重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你知道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