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應該是忙碌的,畢竟是一國之主,無論大事小事,全都被一人所背負。如果嫌這嫌那,覺得麻煩,自然可以丟棄,盡情放縱,享樂就是,但估計曆史就不會寫的很好了。
作為皇帝,自古以來的第一位女皇帝,武後是不敢鬆懈的,她非常清楚自身位置的得來不易。如果一旦鬆懈了,她所遭到的,可能不僅僅是李家的反擊,還有來自武家人的。
武後從小就不是長在溫室裏的花朵,她早就活成了足以撐得起自己人生的大樹,該經曆的風雨,她早已經曆過,所以她很懂得人心,知道人心可怕起來會到什麼地步。所以,她永遠都是那麼的忙碌,除了吃喝拉撒玩,解決生理需求外,任何時間求見她,她都是在和文臣武將們一起商議國事,久而久之,連所謂的‘添加親情’也都成了其日程的一部分,也被歸入到了‘應酬’一類。
武三思很清楚這一點,也沒急著見皇上,就算見了也沒用,會被護衛給攔下來的,老實呆著就好。當看到比他先到的裴進、裴炎兩人走入殿內後,他臉色跟著就陰沉了下來。就算你們倆比我先進去見了皇帝又能如何?如今吃虧的人是我,占據大勢的人也是我,憑什麼我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隻是,這烈陽當空的季節,他卻感到了一股涼意,殿外的長廊下竟然有些陰冷,總感覺有一股莫名的寒風拂過,令他不由自主的冒起好幾層雞皮疙瘩。
“子隆,你來朕倒不意外。倒是子瞻,你怎麼來了?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非得讓朕下旨命你出門不成?還是你想通了,願主動為朕分憂啊。”看著一同上門的裴氏兄弟倆,武後興趣一下子就上來了。很難看到這種組合,不由得開口打趣。
裴進拱手行禮,附和寒暄了幾句,便直接奔主題去了。
“微臣為陛下文治天下獻一秘方。”
話說的很直白,很吸引人,成功的引起了武後的注意力,她放下手中的紙筆,目光從奏折中掙脫了出來,直視著他。
“怎麼說?”
裴進也不解釋,而是拿出秘方,經內侍的手遞了過去。
他相信,這東西根本不需要解釋,隻要你看了,腦子沒毛病,立刻就會懂得其真正的作用為何。
武後皺著眉,神情漸漸變得驚訝,朝裴進看了幾眼,見後者點頭,確認無誤,不怒自威的臉孔瞬間充滿了喜悅。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讓裴進瞬間明白。打擊國內的士族門閥,開疆擴土,征服四方,這些遠遠不能滿足武後的野心,還必須要有前所未有的文興盛世。而文興盛世的基本就是教育,就是書本。而眼前的這個印刷術,恰好解決了印書慢的難題。大周的文興盛世,指日可待。
“子瞻,此物從何而來?”武後笑的很開心,是龍顏大悅。
“小侄裴旻。”裴炎上前,躬身說道。
“你們倆的那個侄子?”武後笑聲頓歇,忽然想起了什麼。
“是。”
“你肯認他了?”
“是。”
“你怎麼突然就認他了?”武後疑惑道,“你的那個侄子,我也曾聽聞過,會打仗,會作詩,會殺人,會獻策,現在連印書之術都會,他難道是天縱奇才?”
“說到底,他終究是裴家人,流著裴家人的血,縱然當年...夫妻還沒有隔夜的仇呢,這都幾十年了,該過去的終究要過去了,人不能總活在仇恨裏的。”
“你說的對,人不能總活在過去的。是了,過去的一切是值得留戀,但都已經過去了。如果不能坦然接受新的生活,新的一切,人便沒有勇氣了。”提起這個,武後感慨良多。
“陛下說的是,至於裴旻是天縱奇才,您倒是高看他了。”
“為何?”
“這個就要感謝他的老師杜衡了。”裴進站出來說道,“杜師乃是不出世的奇人,通天文,曉地理,文韜武略,更是無一不精。尤以算學一道,倒不是我吹噓,便是當年的袁天罡在世,隻怕也遠不能比....”
“哦,連子瞻也要尊稱一聲杜師,那我還真是有興趣了。”武後不動聲色的將‘杜衡’這個名字記下來,有那麼一瞬間,她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總覺得在哪裏聽到過,她打算等兩人走後問一下。看著神色坦然的裴氏兩兄弟,她忽然開口,“印刷術這種好東西,就這樣上獻朝廷,他們難道就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