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文錢。
在武三思、武承嗣眼中，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可此刻那‘五文錢’就在腦海裏來回穿梭，令兩人忍不住牙癢癢。
一幹禦史見皇帝神情複雜，也是垂著頭不敢吱聲，生怕自己會成為吸引皇帝火力的那一個人。
“五文錢，真的留下了五文錢嗎？”皇帝很想為這兩個侄子開脫，但裴進一開口，就徹底為此事打下了基調。
這一刻，裴進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念頭，跟著他回道：“或許，在兩位殿下看來，五文錢不算什麼。但那可是一群人幾年的努力啊，揮灑了多少汗水，付出了多少努力。竟然隻要五文錢，就將他人的收獲給拿走。敢問兩位殿下，那一群人的付出就價值五文錢嗎？”
“我們代表的是朝廷。”
此言一出，殿內諸人，莫不是大驚失色。
這種話，豈是輕易能開口言論的？
或許，在武承嗣想來，隻要凡事代表了朝廷，基本上是沒錯的。但他想差了，這次不一樣，性質完全不一樣。一旦‘五文錢’和朝廷搭上關係，那皇帝的麻煩就更大了。
裴進冷笑：“那你們就更有罪了，朝廷見人家有好東西，眼紅了就要強買強賣，五文錢啊！這是一群人的努力呢，竟然就值五文錢，敢問魏王殿下，你辛苦種地一年，本想賣些糧食養家，誰想朝廷竟用了五文錢便將其手中的五石糧食給買走了，請問你什麼心情？是不是覺得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嗎，一個人活不下去了，就會鋌而走險。小一些的，便為盜賊。大一些的，為禍一方。狠一些的，便要造反了。”
“怎麼可能，你別忽悠我，農夫辛苦種地一年，怎麼可能會剩下五石糧食。”武承嗣避重就輕，他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發表了怎樣的一番言論，隻怕要糟啊。
“真是豈有此理，我打死你們這些國賊。”裴炎一聲怒吼，隻見他掄起了拳頭，重重的一拳擊打在了武承嗣的下顎處。這一拳當真是好生厲害，隻見武承嗣的身子一下子被打的快要飛了起來，張開的嘴裏竟然還有牙齒飛出，而後就倒在了地上。
沒暈過去，真是可惜了，大哥什麼時候脾氣這麼火爆了。裴進心裏感慨著，生怕自家大哥吃虧，連忙衝上去，跟著裴炎一起動起手來。原本安靜的殿裏，頓時就熱鬧了。
那些禦史大哭著向皇帝求助，怒吼著為自己辯駁，甚至會哀求裴氏兄弟倆不要再打了。可皇帝不開口，門外的侍衛就不敢動。憑他們的這個弱身板，怎麼和裴氏兄弟幹架？心中卻是打定主意，等回去後，定要學上幾手武藝，否則和人幹架很吃虧的。
“來人，拉開他們。”皇帝清冷的聲音傳到了殿外。
天子金口一開，殿外守候的侍衛終於進來了，看著裴氏兄弟兩人衣衫稍顯淩亂，而兩位殿下以及一幹禦史卻是衣衫破損，髒亂兮兮，麵上或身上還有血跡，就知道他們打架一定是吃虧了。沒辦法，這些人也就是嘴皮子厲害，論武力可就差的太遠了。但他們卻有些意外，宰輔大人向來溫文爾雅，說話談吐，如讓人春風得意。卻不想今日竟然也動手了，看來其中的經過一定很勁爆，有八卦可傳了。
大殿裏。
沒人敢說話了，此刻隻有粗重的喘氣聲，
看著下方跪拜的兩個侄子，皇帝顫抖著嘴唇，眼裏蠻是痛苦和自責。
這不是她第一次為他們倆擦屁股了，但卻從來沒有哪一次，讓他如此難以忍受。
她微微閉了閉雙眸，再次睜開。
眼神卻望向那靜靜站在那裏，臉上甚至連悲喜之意都沒有的裴氏兄弟倆身上。
“說話啊，朕聽著呢，堂堂的宰輔，兵部尚書，竟然在皇宮殿內毆打六個手無寸鐵的禦史，以及兩位殿下，致使他們個個帶傷。朕的宰輔大人，兵部尚書大人，你們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裴進見皇帝發問，無奈的回道：“陛下，臣也是一時氣不過。兩位殿下強取豪奪，強買強***的人都活不下去了，不思悔悟不說，竟然還蠻不在乎。就衝這個態度，便知兩位殿下根本不把百姓當人看，猶若牲畜一般。試問一下，一個不在乎百姓性命的人，能逼得百姓造反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國賊？”
裴進的說法讓皇帝樂了，正準備開口呢，就見裴炎出身，直接跪倒在地，一拜到底：“臣性子粗鄙，願辭去宰輔之職，請陛下恩準。”
“打了禦史，打了兩位殿下，不說任何處置，你就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