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他們沒有再回到蓉城去,而是直接回了江海。肖樂派了一名蓉城籍的工作人員到蓉城去,讓他從側麵去了解事情發展的過程,並及時反饋回來。
易教授的文章很快也在浪潮網發表了出來,但理所當然的,這樣偏重於理論的文章並沒有多少人點擊。反倒是思源基金會和浪潮網的後續報道吸引了不少眼球。
一些夢樂團的粉絲在下麵刷屏表示支持肖樂,但肖樂看了幾條評論之後就沒再看了。
如果他們是出於理智而又公平的思考來支持他,他會很高興,但從他們的留言看,很多人根本就沒有關注這是一件什麼事,也根本就沒有經過任何考慮,隻是因為夢樂團的成員肖樂做了這個事情,於是他們就無條件的支持了。
到後來,他們甚至直接開始討論夢樂團的哪一首更好聽了。
除了肖樂和王直這樣的人,又有誰會真的去關心數千裏外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一件事呢?
浪潮網後續又發表了幾篇文章,蓉城電視台也重新做了一期節目,風向果然已經完全改了。殷雪梅和她的孩子變得沒有人同情,反而因為在電視上露了臉,在現實中也被人敵視起來。
之前的輿論是:“你看,就是那個老公出意外死了,現在一個人拉扯著孩子的可憐女人,真是太慘了。”
而現在則變成了:“你看,就是那個賊婆和賊種,居然還恬不知恥的上電視想博同情,真是太不要臉了。”
媒體的力量看似無形,前後的報道看上去隻是語氣和句式的差別,但效果就是這麼可怕。
殷雪梅本來帶著孩子就找不到工作,這時候生活越發變得艱難了起來,最終隻能回了老家。
自己又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或許她本來可以在蓉城生存下來,再婚,組建起一個新的,能夠帶給她和孩子幸福的家庭,但現在,她隻能回到那個她和王貴曾經再怎麼困難也不願意回去的小山村,而且還帶著一個賊婆的名聲。
但肖樂堅信自己做的並沒有錯,同情弱者是一種美德,但它並不能淩駕於正義之上。
讓他感到鬱悶的是,這個世界就是這麼非黑即白的簡單,為什麼不能在保持對弱者同情的同時而去正常地麵對這個事情呢?
為什麼非要把官司的勝敗和她個人的境遇聯合起來?
這讓他有些頹然。
“你到她所在的村子看看她的情況,看看那個村子的條件,然後以個人的名義捐五千塊錢給她。”肖樂對派去的那名工作人員說道。“這不走基金會的帳,算是我個人出的,回來我給你報賬。”
那個給殷雪梅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師在原告缺席的情況下代表她聽取了一審判決,判決書上的文字幾乎照搬了易教授的那篇文章,法庭駁回了原告的訴求,兩名見義勇為者、保安和商場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此前由商場墊付的醫療費和喪葬費,出於人道主義精神考慮,商場方麵願意作為對於殷雪梅的捐贈進行處理。
並非賠償。
原告律師臉色蒼白地對一審結果表示失望,但殷雪梅已經不願意再繼續被人關注下去,她放棄了上訴了權力。
肖樂指示那名工作人員支付了在敗訴後本應由殷雪梅負責支付的訴訟費用和律師費,並讓他一定請那名律師吃一頓飯,但原告律師不但拒絕了邀請,也沒有接受律師費。
“那些錢你們自己留著吧。”據說他是這樣說的,但肖樂猜測,他的原話應該更激烈才對。
“我們應該慶祝勝利嗎?”他在一審判決下來之後的那一天到守正律師事務所去找王直,他正在聽取幾名被黑心包工頭拖欠了一年工資的農民工的敘述,準備代表他們去打這場官司。
“有什麼值得慶祝的?”王直反問道。“事情隻是按照它本來就應該走的道路前行了下去,一個可憐的女人為了正義而成為了媒體的犧牲品,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值得慶祝的。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幫助更多的人不好嗎?”
肖樂深以為然。
“我覺得我以後在思源基金會出現得越少越好。”他對王直說道。“用這樣的手段去獲取勝利,讓我感覺很不是滋味。基金會的具體事務就交給你了,我來負責給你們提供更充裕的資金,讓你們可以放手去幫助更多的人。”
王直點點頭,然後從辦公室裏走了出去,繼續詢問關於包工頭的事情。
“沒簽過合同沒關係,工地的業主代表和監理可以證明你們在那裏幹過活嗎?你們有沒有被他們拍過照片之類的?有沒有辦過上崗證之類的東西?”他這樣問道,同時在本子上不斷記錄著。
肖樂沒有再打擾他們,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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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鬧不懂你了。”趙凱搖著頭說道。“先不說你在這麼個事情裏赤膊上陣的情況,紀委和閻王殿的人你是什麼時候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