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白雪飄落,寂靜肅穆。
常臨衣衫淩亂,披頭散發,全身傷痕累累,他和數十名犯人排成一排,整齊地跪在山崖前,迎著明媚的陽光,神情恍惚,宛若石雕。
或許知道死亡將即,他們心內絕望,腦中一片空白,既無恐懼,也無驚惶,隻是靜靜地跪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這個身體,已經不屬於他們。
遠處的天際,朝陽初升,光芒萬丈,璀璨耀眼,這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
然而,這也是他們一生中,將要終結的時刻。
常臨目光呆滯地望著遠處,在牢獄中驚恐了幾天的心,在臨死的時刻,終於平靜了下來。
犯人的身後,站立著一排身穿白袍,滿臉冷漠的執法修士,他們麵容僵硬,眼中似乎沒有任何感情。
不多時,一群滿臉哀傷的修士,有男有女,都匆匆地奔了過來,聚集在了這寒風冷冽的斷魂崖。
那些犯人中,有著他們的朋友,或者親人,或者道侶,現在這些人要被處死了,他們自然要來送最後一程。
“阮執事,時候不早了,你那位朋友還沒有來麼?”
執法修士的後麵,站著一名白袍中年人,他叫唐劇,是這次負責處死犯人的執法隊長,他的身旁站著的人,正是雪果園園主的朋友阮鳴。
阮鳴雖然是執法隊的執事,但是這次的事情。並不歸他管,他知道楊缺要來見一位朋友最後一麵,所以和唐劇求了個情。希望他能晚一點再執刑。
本來犯人臨死之前,是不準任何人靠近講話的,隻能像那邊的人群一樣,在不遠處看著,默默歎息。
但是既然是阮鳴的朋友,唐劇自然要給些麵子,此時他見行刑的時刻快到了。隻得催促起阮鳴了。
“唐隊長,再等等,他應該快來了。”阮鳴心中有些焦急。一直看著後麵的山路。
還好,並沒有等多久,木一清便帶著楊缺和張建匆匆趕來。
“唐隊長,麻煩你了。這位是楊師弟。今日就是他要來見一見一位朋友的。”木一清身為雪果園的園主,自然也認識唐劇,一過來,便為他介紹起來。
“晚輩楊缺,多謝唐前輩了。”楊缺連忙上前行禮,態度很是恭敬。
唐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道:“既然是阮執事和木園主的朋友,那就不用客氣了。趕快去吧,長話短說。”
楊缺點了點頭。便帶著張建向著跪在山崖邊的常臨走了過去。
那些圍在不遠處的修士,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憤憤不平起來,不過看著楊缺和執法隊的人似乎非常熟悉,他們也隻能在心中歎息一番。
“常臨,我和楊師弟來看你了。”張建急忙奔到常臨的身前,拍了拍的肩膀,有些哽咽道。
常臨轉過頭,雙眼茫然地看了兩人一眼,似乎並不認識,機械地道:“哦。”隨即轉過頭,不再理睬他們。
“常臨,你怎麼了?我是張建啊,我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啊!”
張建看著他呆滯的神情,心中酸痛,握著他的手急聲道。
常臨目光直直地望著天邊的太陽,也不感覺刺眼,沉默半響,道:“朋友?朋友是什麼呢?朋友,他能夠幫助我嗎?”
張建聞言,滿臉愧疚,低頭道:“常臨,我對不起你,我張建沒用,沒能幫到你,我也知道,你這次是冤枉的。”
常臨嘴角一抽,露出一抹譏諷,搖了搖頭,道:“不,我不冤枉。我看的地方出了事情,他們就算殺了我,也是應該的。”
“常臨,你……”張建看著他猶如木偶般的神情,歎息道:“我也知道,事情不可逆轉,今日我和楊師弟是來見你最後一麵,和你說說話的,你能別這樣嗎?”
楊缺眉頭微微皺起,伸手扒開了他的衣領,身體上一道道猙獰的疤痕,立刻露了出來,有的已經結痂,有的血肉模糊,還留著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張建看的全身顫抖,眼中怒火中燒,顫聲道:“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明明不關你的事情,判了死刑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毒打你呢?”
常臨目光呆滯,依舊望著遠方,並不回答。
楊缺微微歎息,道:“那片區域死了那麼多果樹,那晚又剛好是他看守,執法隊的人肯定想從他口中得到些信息。得不到,他們自然心中不滿,下手更加殘酷,雖然他們或許也清楚這件事,和常師兄並無任何關係。”
“他們一口咬定,就是和我有關係。”聽了楊缺的話,常臨忽然開口道,臉上的神色卻是異常平靜,沒有任何憤怒和冤屈。
“也是,那件事太過詭異,他們既然查不出來,自然要找個替罪羊。”楊缺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