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充滿了茫然,即使注視著遠方,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我,究竟是誰呢?

“你——”破軍有些疑惑地答道:“你是幽寒吧。”

“不,不是這個。這隻是我自己為自己取的名字,為了他人不至於見到我的時候連個稱呼的代號都沒有。我隻是想知道,那個他人取給我的名字,是什麼呢?”

他的表情生硬,說話的語調卻依然是輕快的,暖融融的。

破軍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種暖入內心的輕快,隻是他生來,就擺脫不掉的鎖。

即使他並不開心,單單聽他的語聲,也依然是陽光燦爛。

“恕我冒昧,你——沒有父母吧?”破軍竭力想要給這古怪的話,強行找到一個解釋。

“嗯,的確是沒有。”

那就難怪,他會對於他人為他取的名字那樣執著了。

擁有的事物,總是很難以珍惜。

甚至,還想要拋棄。

對於他來說,卻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吧。雖然隻是名字而已,缺少了儀式感與神聖感,剩下的,就真的隻有代號而已。

幽寒對於他的這心思,很是清楚。

他是不明白自己的喪失感的吧,又是自顧自想要闖入他的生命,實際上帶著某種目的,想要了解的是他附加的事物,而不是他吧。

他側過身,指尖化開的水珠,映出他的臉。

太過於嬌麗的麵孔,巧笑嫣然,隻有他自己能夠看到的哀傷,直入心底。

破軍背對著他。

“真是狂妄的想法呢,認為他人無法了解自己,隻有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他有些嘲弄地凝視著震驚地抬起頭來的幽寒:“有了這種想法,反而證明了你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夥——因為你懷揣著,凡夫俗子都會有的煩惱。”

“你能讀心?”

“我不能。我能讀到的,隻有你的臉罷了。”破軍摘下一片梅花,放在口中輕輕咀嚼:“隻是試探一下,讓你受到那樣大的震動,看來你當真認為是個特別的存在,所以哪怕是笑著,也會感覺到孤獨了?”

他以一種很了解的口吻,說著連他自己都無法準確總結出來的自己。

“這樣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交個朋友呢?”

破軍過於冷峻的臉,再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幽寒自詡敏銳,也無法看穿,這個男子,在想什麼。

就在剛才,他還能夠感覺到他的所思所想的。

為什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就像是,他是刻意留下了破綻,讓他來發現,等到他向著軟肋襲去,卻發現隻是一個陷阱。

這樣不純粹,又怎麼可能是真心地想要與他交好?

可是,就算是同吃同住了許多年的星辰,也從來沒有如此準確無誤地,看穿過他的真實。

星辰,本來就是屬於,不會去關心那些更深層次的悲哀的,隻看到眼前的悲喜的真正的單純的類型吧。

和這樣的他在一起的時候,幽寒會覺得安心,也會覺得惴惴不安。

實際上,他並不是對方眼中純潔無瑕,燦爛而熱情的幽寒。

真正的他是這樣,應該也不會給自己取這種冷冰冰的名字了。

他也想過,是不是和真正了解他的,他就能夠敞開心扉了呢?

眼前的突發狀況,讓他感覺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