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1 / 1)

如果此刻你正站在大街上,你不難發現對麵街道少女狂奔的殘影,她波浪般的棕色長卷發逆著風飛揚,鵝黃色的短裙跳耀著優美的弧度,腳下的高跟鞋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地麵。如果她正朝你迎麵而來,也許你能發現她嫩白的臉頰上格外清晰的紅印和淚水盈盈的眼眶,一滴滴的眼淚被風帶走,在盡是煙塵的水泥地上暈染開來。

她一路從高級住宅社區裏跑到了城郊的森林公園,映入眼簾的是一汪寧靜的湖水,也許是跑累了,她慢慢的放下腳步,打算就在湖邊停下來,不想卻踩到了湖邊的小石子,穿著高跟鞋的腳一拐,整個人重心不穩往湖裏撲進去,碰到了水後瞬間清醒的她也不慌,一邊抱怨著湖岸怎麼就這麼深,一邊蹬下高跟鞋優雅地往湖麵遊去??,隻見太陽光照得湖麵波光淋漓,從水裏往上看,更像是電影院裏的布幕,與此同時,那布幕上正放映著一幕又一幕高潮迭起的人生故事,而那主角正是她自己。

還記得那一年的冬天,父親心血來潮拉著她們母女倆到韓國去踏雪尋梅,鋪天蓋地的白雪把整座山染成了純潔的白色,陽光照在雪上被折射開來,藏在雪下的石子路凹凸不平,使得母親必須得小心翼翼的走著,父親一陣輕笑,溫暖的大手一隻牽著母親、另一隻手穩穩地抱著幼小的自己,小小的她仰望著父母親相視而笑的甜蜜畫麵,自己的臉上也漾起了幸福的微笑,路旁的青鬆雖高矮不一卻整齊的排列著,形成了一條綿延不絕的小路,一家人就這麼一直往前走,好像這樣幸福的畫麵永遠不會停止。

可湖麵漸起了水波,畫麵一轉,父親身邊再沒有母親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女人溫柔似水的嬌笑,她穿著圍裙,端出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父親坐在餐桌旁,一邊吃著菜肴一邊看著她微笑,父親身邊一個約六七歲的小男孩拉了拉父親的衣領,父親絲毫不怒,慈祥的轉過身將小男孩抱到大腿上,奶奶也從廚房走出來,嘴裏雖罵著小男孩調皮,卻掩飾不住眼睛裏的溺愛,她把小男孩抱到自己身邊坐下,細心的幫他盛飯和布菜,多麼和樂融融、幸福美滿的一家人阿!如果,沒有那個坐在餐桌另一端的自己。如果沒有那個坐在餐桌另一端,看著這些畫麵就心如刀割,但卻又要豪不在意的那個麵無表情目不斜視的自己,那麼,這該是個多麼完美的畫麵。

她的思緒被往事給牽引著,全然忘記了自己正身處在湖底,直到她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卻吸進了滿滿的水,她慌了,手腳胡亂撥動著,可耳邊突然響起了繼母虛情假意的為自己說話的聲音還有父親的吼聲:「快向你媽道歉!」

「她不是我媽、那賤貨不是我媽!」當破碎的瓷瓶砸落在地,碎片割傷了弟弟的腳時,奶奶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扇了過來:「你說誰是賤貨?你媽就是個賤貨,所以才會生出你這個賤蹄子!你怎麼不跟你媽一起滾!」

對阿!她怎麼忘記了?她是被趕出來的啊!不但母親不願意帶自己離開,連父親和奶奶也向著那兩個鳩占鵲巢的王八蛋母子,她待在那裏,總是破壞畫麵的那一個,她待在自己家卻感覺比寄人籬下還要痛苦,每一天每一秒,仿佛都有人在耳邊對她說:「看見了嗎?你是多餘的。」是,的確是多餘的,直到跑出家門的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世界那麼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半響,她掙紮的手腳放慢了動作,整個人像泄了氣般的氣球慢慢地、無聲地沉到了湖深處,長長的羽睫扇呀扇,最後終於遮住了布滿血絲的眼眸。

少女的身體慢慢地往湖心深處移動,從她的身體裏分裂出了一團晶瑩剔透的白色光暈,身體在這時像失去了重量般,浮上了湖麵,而那團光卻更加快速地往湖心移動,在這個過程中,從那團晶瑩的白??光裏又分出了一小團妖異的紫光,那紫光似是有意識般地在白光身邊繞了幾圈後,迅速地往湖麵遊去,白光終於來到了湖中最深的中心位置,它的餘光照亮了湖底複雜的圖文,就在白光碰到那圖文後,湖底竟裂開了一個縫,縫裏是荒蕪般的漆黑,隻見那白光像是被吸引般地,慢慢融進了裂縫之中。

說也奇怪,那紫光本是輕盈的往水麵移動,但到達水麵時,它停頓了一下又立刻折返,那紫光就慢慢淡去,湖麵上再也透不出紫色的光暈,湖底下紫光追隨著白光的尾巴一起鑽進了那詭異的裂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