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奔跑了一會,感覺離開付家莊已經有很遠的距離了,我喊住老師問道:老師,我們不是要進京嗎?地圖顯示上京在北方,據此八千裏,為什麼我們要往東出發呢?
老師放緩速度說道:我早說了,我們一路要去很多地方,左拐右拐很正常。第一站,我們先到江南郡,先帶你見識見識繁華之都。
一路狂奔三百多裏,到了傍晚時分總算到達江南郡城西郊外。
還沒進城門便能遠遠的站在小山坡上,看到扶蘇河上的彩燈船和河麵上漂浮的蓮花燈。
我看到老師伸長著脖子觀察城內建築,便問道:老師,您對江南郡很熟悉嗎?
老師說:我很久沒來了,看看有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走,進城去。
說完一甩馬鞭,我們從西門進入江南郡城,老師一邊走一邊找路,時不時問問街上的行人,尋了許久,看到一個豪華客棧,客棧門匾上寫著“黃鶴樓”。
老師帶我走到黃鶴樓客棧門口說道:就是這裏了。
門口迎客的小二急忙過來幫我們拉馬,又有人幫我們把四筐子行李搬到樓上的房間。
我洗了個臉,換了身衣裳,小二便已經把飯菜端了上來,我和老師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我問:老師,您為何專程尋這家客棧?
老師說:這家客棧位置極好,樓層又高,坐在屋頂上,可以看見江南郡的絕大多數地方。過會吃完飯,我帶你到屋頂上欣賞欣賞江南郡的夜景。
我們急急的扒拉完晚飯,然後順著木樓梯爬到最上層,再從一處走廊跳起抓住屋簷,倒掛著翻上屋頂。
我和老師坐在屋頂梁上,月光很是清澈,照的整個江南郡如同一幅琉璃美畫一般。
我的視線在江南郡的每個建築中緩緩掃移,突然,我看到一處破敗景象,我指著那處問道:老師你看那處,這裏是繁華之地,想來寸土寸金,怎麼會有這麼破敗的一處大宅院呢?
老師看著那處破敗宅院說道:那處便是房府。
房府,哦,我想起在書上看過的記載。二十多年前,鎮守北方邊境的房武龍大將軍勾結妖族蓄意謀反,被朝廷發現,而檢舉揭發房武龍的,正是當時的副都禦史,我的阿爹。
為此,我阿爹得罪了許多人,被檢舉娶妓為妾,最終隻好告病還鄉。
房武龍被定罪後,房氏全族三百餘口無一幸免。唉!我哀歎一聲說道:真真是人間慘劇!
我阿爹私底下跟我和阿娘說:當年那事不是他心甘情願檢舉的,那是上峰的意思。
想來阿爹隻是個背鍋俠,官場鬥爭的犧牲品,但是我依然感到內疚,對那座龐大破敗的房府默哀許久。
三百條鮮活的人命,那裏麵一定有許多老弱婦孺,還有許多不懂事的孩童,就算是房武龍造反,又與這些人有何幹係呢?天子當真視人命如草芥呀!
我的心情有些憂傷,從腰間摸出笛子,吹起低沉的旋律來。
大概是應了我的名字,我從小便很喜歡音律,尤其喜歡吹笛子。平時讀書修行之餘,一有時間便請莊裏的樂師教我音律。
所以走到哪裏,我的腰間總會別一把笛子。
此情此景,正好適合吹一段憂傷的旋律,這便算是對房氏冤魂祭奠一曲悲歌吧。
四月天涼,屋頂的晚風有些凜冽,我吹完一曲,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收起笛子,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老師聲音有些沙啞的說:天冷,我們下去吧。
我覺得老師會不會被冷風吹感冒了。
和老師回到房間,我開始把自己兩個行李筐裏的東西倒騰出來,裏麵放了阿娘為我準備的衣服用品幹糧。我把所有東西連同兩個筐子一同放進了我的小背簍裏,然後便躺床上睡了。那小背簍正好成了我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