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春妮失聲尖叫起來，她有一種天旋地轉般的感覺。這個消息太突然了！當她得知自己的身世之謎後，她恨養母，恨她將自己從親生父母身邊奪走，從此讓親生父母飽受思女的痛苦和煎熬。然而，養母畢竟含辛茹苦養了她二十多年，養母對她的愛是無私的、偉大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是不能輕易割舍的。
得知王春妮養母自殺的消息，錢三運也無比震驚。他恨她的養母，當得知姐姐小鳳當年失蹤的真相後，他真想將她的養母狠揍一頓，以解心中之氣。然而，他也深知，姐姐的養母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姐姐對養母的心情是複雜的，可謂愛恨交織。
“弟弟，都怪我，昨天在電話中我說的語氣太重了，我不知道媽媽這次能不能挺過來，如果不能挺過來，我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王春妮淚流滿麵，身子發軟，若不是錢三運攙扶她，她也許早就癱倒在地了。
“姐姐，你媽媽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錢三運從鎮上叫了一輛出租車，將姐姐攙上了車。王春妮一上車，就依靠在錢三運的肩膀上，淚水婆娑。
開車的是老司機，車速已經很快了，王春妮還不時地催促。
從高山鎮到東江縣的公路正在施工中，雖然直線距離並不遠，但由於繞路走，車子到達王春妮老家所在的鎮醫院已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王春妮的養母在急救室裏，由於服藥量過重，醫生雖然奮力搶救，但已經不能挽回她的生命。
王春妮趕來時，養母正處於彌留之際，神誌不清，意識模糊，口中偶爾蹦出“春妮”字眼。
王春妮哭喊著：“媽媽，你醒醒啊，我是春妮，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丟下我不管啊。媽媽，我不該責怪你，你醒醒啊，我以後絕不埋怨你，我要好好愛你。我想吃你親手做的蛋炒飯、紅燒豬蹄……”
聽見養女的呼喊聲，王春妮的養母微微睜開眼，眼眶裏噙滿淚水，她最後看了一眼養女，斷斷續續地說：“春——妮——我——對不——起——你——”
王春妮的養母永遠地閉上眼。王春妮伏在養母身上，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是肝腸寸斷，哭得是昏天暗地。
錢三運悄悄轉過身子，掏出紙巾，擦拭眼角的淚水。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後悔，不該與王春妮相認。如果不相認，王春妮就不會知道身世真相，不會在電話中表達對養母的怨憤，也就不會失去養母。
柳月兒得而複失，姐姐王春妮失去養母，這兩件事摻雜在一起，使錢三運的情緒糟糕到了極點。
錢三運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淡忘柳月兒，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也許要用一輩子。香港才女李碧華說過，有些感情是指甲，剪掉了還會重生，無關痛癢；而有些感情是牙齒，失去後永遠有個疼痛的傷口無法彌補。
省委黨校研究生班的集中授課，錢三運沒精打采的，始終提不起精神。關係比較好的同學，私下裏也關切地詢問他最近怎麼了。錢三運不願意揭開自己的傷疤，對於同學們的關心，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