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手中僅剩的刀柄,整個人還保持在持刀格擋的動作,餘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肋間的傷口。雖說拚盡全力用短刀改變了飛劍的飛行軌跡,但還是在左肋留下了一條三寸餘長的傷口。被木屑射碎的窗紙縫隙透過一絲月光,照在血肉外翻的傷口上,有點觸目驚心。
皺了皺眉,餘涅突然想起了那個胖子管家,怪不得他的哀嚎聲那麼慘,原來真的這麼疼。
轉過身,看了眼仍然安坐於原位的老人,又看了一眼漂浮於他身旁的飛劍,那劍很窄,不足一寸,長餘三尺,無劍鍔,但劍身極明亮,可見主人平日裏保養的極好,隻是如今劍刃上沾著一絲血跡,染了殺氣。
餘涅鬆開了刀柄,觸地聲清晰可聞。
“以通幽圓滿的境界禦劍,很吃力吧”?
老人聽到這話,眉毛挑了挑,感歎一聲:“確實很吃力,我太老了。最多,還有兩劍吧”。
餘涅嘴角苦笑一下,還有兩劍?刀都碎了,再拿什麼去擋?這屋子裏的書嗎?擋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擋了吧。
空出的右手緩緩攥成拳,掌心似有黑色紋路亮起,而這隱藏紋路,就是餘涅敢於犯險的最大倚仗。但拜桌子被毀油燈熄滅的緣故,這一切都被夜色掩藏,毫無跡象,看上去就像是餘涅丟了兵器後準備困獸尤鬥一樣。
眼中厲芒一閃,再次奔向老人,目光卻始終死死盯著那柄懸浮於空的飛劍。行將就木的老人不足為懼,主要是飛劍,隻要自己能突破飛劍的封鎖,一拳就可以結束戰鬥。
隻要一拳,一拳就夠了,餘涅有這個把握。
老人看著餘涅再次襲來的身影身形未動,手中捏著的劍訣起了變化,飛劍有所感應顫抖一下,一道清澈的劍鳴聲響起,下一瞬房間裏再次亮起一道光,隱有破空聲傳來,再不見飛劍身影。與此同時,老人麵色突然無由來變得蒼白,就像是有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給他抹了一整盒京城醉月軒裏最好的白粉一樣。悶哼一聲,一隻手緊緊抓住了椅子上的扶手,似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飛劍的速度極快,快到以餘涅的修為根本看不到它的飛行軌跡,可其實當飛劍動起來的那一瞬間,餘涅就已經不盯了。他想明白了,左右是躲不過,對付這等以觀想禦物攻敵的念師來說,以己之短守彼之長毫無意義,念師最大的破綻就是他們自身。
出於修行角度不同,念師從來都是將重點放在所禦之物上,自身的能力反而可能不如一個普通人。而餘涅正好相反,他最大的倚仗就是他掌心的黑色銘文。如果能打這老頭一拳,吃它兩劍,隻要不致命,又何妨?書房不大,長寬不過四三丈,自己離老人更是不足兩丈,贏麵很大。
再不做他想,耳邊劍鳴越是清亮,餘涅越是一往無前。眼中再無他物,隻剩下了那個老人。
一陣劍光閃過,噗通一聲,餘涅前衝的身形頓時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右腿小腿被刺了一劍,傷勢深可見骨,鮮血如不要錢一般的拚命迸出。
“哼~”一聲悶哼聲響起,餘涅眼睛依舊在死死盯著老人,然後掙紮著站了起來,眉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卻還是咬著牙沒發出一絲聲音。
“唉~”老人歎息一聲,伸手召回飛劍緩緩開口:“走吧走吧,能從當年活下來已是不易,我就當從沒見過你罷”。
餘涅聽著這話垂下眼皮沉默一下,這算什麼?憐憫我嗎?當年?當年你作為戶部尚書,查封那座大宅的時候你一定很開心吧?大燕國首富的宅子哎,一定會很開心。可你那個時候想過被處死的那些人嗎?那個時候你怎麼不施舍一下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