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婧淑的母親已哭昏了十多次,正在隔壁接受幾名醫生的搶救;其父一團爛泥也似癱蜷在角落裏,雙手捂住臉,淚水不斷從指縫間溢出來,“嗚嗚”的哭聲時緊時緩時斷時續。
方寸繼卓婭幾個也是淚眼朦朧。
工作人員揭開遮住方婧淑臉麵的白紗,隻見美人雙目緊閉牙關咬緊,散發出漢白玉般晶瑩幽冷的光……
局長“咯噔”一下癱坐到地上,幸好有兩名屬下及時扶起了他——他的臉頓時陰鬱黝黑得要滴下水來,他的眼裏撲簌簌滾下了熱淚,那淚水是吧嗒吧嗒吧吧嗒嗒……
來到客廳,局長坐在沙發裏,用手遮住眼,淚水還是淌個不斷。
公安局王主任提示方寸繼講講事情發生的原委,方寸繼講:喬傑克隆出了個嶽光晗,我們家裏人非常憤慨,狀告喬傑,一門心思要維護方家的聲譽,方婧淑這邊就疏忽了。今早吃罷早飯,她媽來看她,竟然發現如花似玉一個人兒竟直挺挺死在了床上,身體也已冰涼……媽媽當時昏死了過去。
那你們為什麼拖延報警的時間?為什麼啊……
局長終於揮出滿把的淚水,雷霆大發,你們不是一直有人守在她身邊嗎?你們雇來的保安呢?你們、你們……
局長暴突著眼通紅著臉,嘴巴裏噴出塗沫和火星,手臂在空中揮舞!
他的部下從未見過局長反應如此的強烈,一個個如履薄冰——如履那喀嚓喀嚓開裂著的薄冰!
哭罷淚罷,局長躲到衛生間給市長打電話,市長啊,美女真的死了啊,我們完了啊……
市長說你先不要唉聲歎氣,我問你保密工作怎麼樣?你詳細地給我說一說。
局長說了,市長也幾乎要哭了。他忍了忍,頓了頓,說我們得瞞天過海。
局長說我懂了,便掛斷電話把王主任叫到一邊去囑咐。(作者扣扣541818393)
王主任把方寸暉叫過一邊說,生老病死自然之理,天災人禍在所難免,人死不能複生,請你節哀。我們眼下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讓你女兒的天生麗質成為人們永恒的記憶。請你想一想,婧淑小姐最大的心願是什麼?我想應該是讓她的美放之四海而皆準,她的美曆久而彌新。那麼,我們怎麼做才使她的美超越時空?而做為父母麵對兒女的不幸我們的心願是什麼?我們應該讓她瞑目,讓我們的行動化作對死者最大的告慰,我們要讓她的光芒定格在人間。我們該怎麼做?我們要封鎖消息,我們要忍淚含悲強顏歡笑,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該做什麼還做什麼。然後我們要很藝術很巧妙地把這個不幸處理掉,大家會相安無事,世界會皆大歡喜;這才是一種最偉大的人格,這才是最強勁睿智的心靈揮灑的春秋筆法——這種舉動與日月爭輝!反之,我們隻有抹著貧弱的眼淚送女兒入土為安,那麼,方小姐的美會被攔腰斬斷,會是一種夭折,會讓世人覺著自己受到了美的“最大的愚弄”,他們會唾棄“美的短暫”、“美的孱弱”,會在時光流淌中將方小姐的美麗淡忘。而這對方小姐的美無疑是最殘忍的。我們這個時代是英雄輩出的時代,相信你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方寸暉忖了一下,點頭稱是。
卓然卻表示反對,她說我一開始就覺得虛假,現在女兒已經不在了,我們為什麼還要繼續編織這個神話?為什麼還要鬧哄哄地去折騰,我們不能讓女兒的在天之靈安靜安靜嗎?
方寸暉說如今勢成騎虎。
人前背後,卓婭幾個人在痛哭流涕:卓婭嚎哭我的引資啊,我的服裝公司啊!方寸繼在悲歎我的經紀公司啊,我的人脈啊我的財路啊!碧野在嚎啕我的文化娛樂公司啊我的血本都打了水漂兒啊!
另有幾個親朋好友也不知在長籲短歎些什麼。
以為“美女摔碎”的世界餘震不斷:洪鎮長驚慌地說鼐鶴鎮已經改成會仙鎮,鎮的街也擴了房也扒了仙卻沒了這可怎麼交代啊?
鎮上的人悲戚哀號:我的小作坊還未盈利就要破產了嗎?我的園林基地啊,我的塑料大棚啊,我的旅遊紀念品店啊,我訂購的一萬件美女文化衫啊,我那婧淑牌的醬油啊……各大銀行也在感慨在這個鎮上建設的分支機構建得快倒得急……
一部分人在廣場上集結絕食,很多男人穿上婧淑牌的連衣裙表示抗議,工人罷工農具上牆,大街小巷掛滿了誓與美女共存亡的標語……
殯儀館的車輛已新增數輛,焚燒爐也在增加,骨灰盒供不應求,喪葬品店的老板夢裏都說我的天哪……
王主任對方寸暉說,我們不要有哭哭啼啼的聲音傳出去,不要要悲傷的表情露出去,我們要讓媒體拍攝美女睡得多麼香甜——你看她現在的表情多麼自然,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我們要讓他們報道睡美人。我們要繼續打擊喬傑以及所有有損你女兒聲譽的行為,我們要拆穿她修複美女的伎倆,我們要去偽存真,維護正義,我們要讓社會行進的步伐更加沉穩而有力——我們要鏟除社會主義道路上激濺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