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方婧淑小姐在自己的房間裏把大小不一的十幾隻茶杯和幾隻玻璃瓶放在地板上,左手持叉右手握勺,竟然丁丁當當敲擊出了一串鏗鏘殊妙的音樂來。“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外麵的人聽得歡欣鼓舞,紛紛擠入以娛視聽。
方小姐卻忽變沉鬱悲愴之聲,仿佛“新鬼煩冤舊鬼哭”,眾人頓感悲戚填膺,有人已痛哭失聲。
方小姐就此打住啞然而笑。眾人隻好灰溜溜出去了。
方寸繼跑到方寸暉耳朵邊唧唧呱呱地嚷,哥,這不是音樂天才嗎?哥說你想說啥?弟說天才就是添財呀!我們讓唱片公司來開開眼怎麼樣?
哥說你看著辦吧。
很快,有北京時代唱片公司資深音樂人來查,驚為樂神,說這不是又一個邁克爾?傑克遜,又一個貓王嗎?這不是又一個AliciaKeys嗎?即量身打造數曲。
不想方小姐張口就來,很快即製作發行首張個人專輯《美也不懂愛》。
短短不到半月,發行過億,時代公司老總為之絕倒。
讓方寸暉喜不自勝的女兒卻來到方寸暉夫婦麵前淚垂如線,說我真的不願意欺騙你們,我實話告訴你們我不是你們的女兒,我就是你們所說的盜版——嶽光晗。做為嶽光晗——一個克隆人,我想找人叫一聲爹娘,可我無父無母;我想要父母懷抱的溫暖,我得不到;我想像一個肉體凡胎的正常人一樣,去感受喜怒哀樂人情冷暖,可我總是被孤立在人間煙火之外;我想穿一件花裙子,可穿來穿去也隻是一個花瓶——我感受不到衣服帶給人身心的那種快樂;我想吃一口香瓜,可吃進來的隻有苦澀——我麻木的舌頭根本不知其味;我想去讀書,讓智慧的光芒照進一個人的思想,可對於一個克隆人又有什麼用?做為一個石塊,它是多麼真實,做為一個克隆人,又是多麼虛假!做為花草,它們渾身洋溢著花草的真情真性。而做為克隆人,沒有人會相信克隆人的血會比水濃,沒有人相信我的鹽分也在眼淚中。你們一直想揭穿我的虛假,我卻一直想找一個人叫一聲媽!我冒充你們的女兒來到你們的家,說著滿嘴的瞎話,做著張狂的動作掩蓋著內心的恐慌,借著你女兒的名義博取人世的一點溫情,卻給你們帶來了最大的不公!因此我用灌製唱片的錢來給你們一點補償,現在,補償已了,我也就隻好現出原形。我在冰冷的容器中活得太久了,我其實不想騙你們的。
方寸暉張口結舌,啊了半天沒有迸出一句話,他隻好將兩隻手在空中揮來舞去,抓到的是滿把的空氣。
卓然淚水滿麵,她拉過克隆人顫抖的手把她緊緊擁在懷裏,她大顆大顆的淚水打在克隆人嬌美的額頭上,又一直流到克隆人的嘴角。她啜泣著說,孩子,你說的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極少人知道你是克隆人,他們也不把你當成克隆人,我們也不把你當成是克隆人,你就是我們的女兒,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誰也不能把你拉走……
克隆人癡癡地說,你們不要安慰我,你們也已經傷得夠深,我不能在你們的傷口上撒鹽。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我隻不過奢望在你們的懷抱裏更長久一點,誰知道竟是如此的短暫;我已經被人揭穿,沒必要再去遮掩。遮掩是對這個世界的不公。
方寸暉終於迸出了幾個字:我要我的女兒……
卓然瞪了他一眼,馬上說我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們的女兒的。
克隆人隻是說,你們的女兒遲早會回來的,你們的女兒應該回來,等她回來我就應該去死。
什麼……卓然把她摟得死死的,淚已泫然……
良久,卓然終於抑住淚水說,那我們都搬到別處去住好了。
翌日,卓然便讓方寸暉到市“玉樹琳楓”小區購一別墅,全家人連夜搬走。
方寸繼找到方寸暉說哥,風水上說祖墳出人屋場發家,我們也得有個說法呀!中間有這些個磕磕絆絆難道不說明點什麼嗎?
哥說你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