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裙子”或許要搔到了美國人的癢處，洛杉磯人蛙一樣大跳。
卓婭的臉色是綠色的，綠如翡翠。
卓婭的綠臉在網上瘋傳。
隻是有一個最最關鍵的問題是卓婭從未曾看到過自己手術後的臉！也沒有人敢告訴她究竟是怎樣一副尊容。
她是經方寸繼介紹給導演邁考特的。方寸繼介紹時，卓婭猶借紗布全遮麵，還躺在擔架上。但大導演已經預感到其廬山真顏必驚世駭俗，甚至驚心動魄，他就像海上的哥倫布一般信心十足。他與方寸繼簽下合約，並策劃出一套驚豔全球的方案。
但是，當卓婭的紗布被揭去露出滿麵猙獰時，方寸繼被嚇傻了。他傻傻地口吐白沫，他以為那一紙合約會把他請下地獄。他冒著全身的冷汗戰戰兢兢地哀求科爾導演慈悲為懷給他一條生路。
導演卻告訴他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呀！
方寸繼以為他瘋了。後來他私下修正為這是個藝術的瘋子。隻是方寸繼偷偷將卓婭周圍的鏡子盡數掖走，暗暗碎掉。他將卓婭周圍一切會反光的可照見人影的物什全部作舊——他不能讓照見人影。他將不鏽鋼的全磨成鏽鋼，將錚亮的家具盡包裹套中，將皮革製品弄成廢品，連皮靴也換成老北京布鞋……他盡量不給卓婭自我品鑒的機會。他當然還叮囑任何接觸卓婭的人切勿道破天機。
隻是有一個問題是：卓婭那張流蘇般垂掛的臉就是不照鏡子，伸手摸摸她也不把自己嚇癲癇了嗎？實際上卓婭在揭下繃帶後從未用手去碰觸過自己的臉。她對自己的臉幾乎沒有什麼信心了。她幾乎不抱什麼希望，她隻清晰地知道自己頭上沒有了角，象鼻也已縮短如童子的雞雞。這樣，她就不是怪了，她已經很知足了。臉皮風鈴似的亂晃蕩有什麼要緊？以前一張臉那般失敗，人間又難得回春妙手，你還指望不晃蕩嗎？臉上有些剩勇窮寇可以理解，晃蕩就晃蕩，就搖曳生姿吧。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是：難道一個女人在整容之後，在打開臉麵的第一時間不想看看自己究竟臉歸何處嗎？老實人的老實話是：不想。卓婭的心頭已如槁木死灰，她已經沒有這個衝動了。哀，莫大於心死，卓婭，已心死。腿斷了不要緊，臉毀了不要緊，要緊的是心灰了意冷了。想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隻是在卓婭的心頭還有絲餘燼：她相信手術以後人們或許可以拿她當人看了。
方寸繼竭力要做的就是卓婭你不能有機會把自己當人看，而科爾導演的方案就是非但要把卓婭當人看，還要把你當“星星”看。
科爾導演首先帶卓婭全美巡演。
從美國人的歡呼聲中，卓婭獲得了信心。
她的斷發、皮屑、尿樣、指甲、臉上的汗毛、眼屎甚至唾液鼻涕都被醫學研究人員以高昂的價格分批量買了去。她的血液售價超出了黃金的50倍，她簡直就是一個金人。
她被人們的掌聲、歡呼聲等聲浪簸來顛去，被媒體鮮花所簇擁，被各式的邀請所嚇倒，被各樣的場麵所震撼……一個本想作古的木頭人慢慢枯木逢春，抽出新芽來。
有數不清的人要她的簽名，要和她合影，要買她用過的中國製造甚或中國假冒，要親吻她獨樹一幟的臉……一親芳澤者沾沾自喜到處炫耀，求而不得者反複要求而不肯罷休。
多如螻蟻的人在模仿她的臉，甚至舉辦假麵舞會，綠臉沙龍，修真PATTY。大街上三三兩兩的人把臉麵塗綠，戴著瀑掛般的假麵，不是狂歡勝似狂歡。有人甚至想到了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