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影怒嘶,身後大翼一卷,漫天的鬼影嗚咽著四散而逃。灰衣人悶哼一聲,右手握拳一揮,更多的鬼影從不知名的地方鑽了出來,紛紛朝著他湧來。一時間各種嘶鳴吵鬧,叫人耳鼓生疼。
“前輩陣法精妙,想必亦是奇門中人,可知煉魂鬼陣有違天和,乃是奇門中之大忌?”朱溪言語裏毫無掩飾的怒意,見了灰衣人的動作,心裏愈發警惕起來,這一句,卻是明知故問。肩頭那烏金倏忽起身如弓,兩眼緊緊地盯著那巨大蛇影,發出一聲輕嗚。
“哼,小子,多管閑事也要有那本事。倒是你的食靈貓很是無禮,嘿嘿,想同我這八命白鱗搶食麼?”那團白影似乎聽懂了灰衣人的話,轉過頭來滿是憤怒,齜牙咧嘴地盯著那烏金,頗有挑釁意味。烏金不甘示弱,更是作勢欲撲,若不是朱溪按住,怕是早也跳將了出去。
“前輩不怕傳了出去,成為奇門公敵,人人誅討?”
“廢話,隻需將你除去,抽取陰魂煉入我這鬼陣,還有誰人知曉今日之事?再者,待老夫收了這騰蛇遺族,煉就第七道‘形格’,嘿嘿,屆時便是那奇門第一人的岑老兒,也未必就能取我性命。你說老夫還怕甚?”
“休得毀我大長老。”朱溪一改沉穩,踏前一步,聲音也高了半分。
“哦?原來是九宮門人,隻不知九宮中人怎得也擺弄起了陰陽之術,莫不是九宮技窮,欲改投我六儀門下?隻可惜老夫已生叛逆之心,卻是無法為你做個引薦了。嘿嘿,報上姓名,老夫手下不收無名之鬼。”灰衣人嗤笑一聲,不待朱溪答話,騰出一手斜指一處地麵,卻見地縫裏那一道道腥紅猛然躁動,不刻便似要躥出地麵束縛,擇人欲噬。
“前輩不講情麵,朱溪卻也不是任人擺布的。”灰衣人道出自身出處,朱溪知他起了殺心,也不做爭辯,凝視著腳下,嚴陣以待。
“嘿嘿,原是縱橫家門人,朱鼐與我也算有舊,你便是他獨子了?原本老夫也不願斷了老友香火,隻可惜小輩你運氣不佳,實在不該看到今日之事啊。”言語中頗有惋惜,灰衣人竟是歎了口氣。
他話音剛畢,忽見龜裂的地麵無聲崩壞,以朱溪為中心,向著四周層層拔地,愈往遠處去愈是高聳。盞茶的功夫,連綿環亙起一座座斷裂的殷紅高崖,放眼百丈,便似紅潮大浪鋪天蓋地般向他壓來。
一絲絲熱氣如血霧蒸騰,隔著血霧隱約可見,遠處斷崖構架的斜梯上一排排衣不蔽體的黑影正自列隊向上走出個之字,聲聲鐐銬碰撞出的雜音竟似有著魔力,引人神往。而那灰衣人與蛇影早已不知了去向。
卻見朱溪眼中一度迷離,幾欲抬腳去追那隊列,忽聞一聲貓叫,恰如醍醐灌頂,朱溪警醒過來,暗呼一聲僥幸。若非肩頭這九命烏金示警,他也不免著了那詭異陣法的道道。明知眼前這一切皆是幻境,隻是陣法之高妙便在於虛虛實實之間,此刻身臨其境卻是如許逼真。不敢稍作輕視,見他環顧四周,細細思量,半晌也不敢踏出一步。
雖然身為縱橫世家嫡係傳人,朱溪性格叛逆,卻是更好陣法並陰陽之道。曾偶得了一本《陰陽訣》,興致所至演算多年,用心更在家傳本事之上,雖不及六儀門人術專,倒也是小有成就。不想那令他父親斥怒的“小道”,今日或可救得自己性命。於是悉心留意細微處,分辨幹支,掐指推演,不知用時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