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百草幽穀(1 / 2)

辭別北國寒,逍遙南山暖。

南山山陰被初雪洗了個通透,遠處望去宛如一條匍匐的黑色巨龍,捕捉不到盡頭。依稀能見山背披了一層白裘,莊嚴而聖潔。雖是日正中天,樹林上方依然彌漫著一層薄薄的白色輕紗,更添上一絲神秘。

踩著“吱吱”聲響的地麵,一半是落葉,一半是積雪。身處山腰,翟蓮等人眼中的南山又是另一幅景象。灰的石,白的雪,黑的枝,青色的樹蟾,朱色的鹮,紅黃橙綠各色的葉,乍一看駁雜難分,若環顧八方,卻又渾然天成。置身其中,聞得聲聲鳥鳴、潺潺溪流,一如世外桃源,如夢似幻,歎為觀止。

“到此為止,往後的路卻非尋常腳力能去到的了。溪哥兒、洵兒、徹兒、韶兒、靈兒,你們五人倒是一展本領,為我等指一條路,就莫要勞煩我老人家了吧?”望著橫亙在前的密林,又有厚厚的積雪及膝,岑樓卻無半分擔憂,隻抬望了下日頭,淡淡道。

“是。”朱溪五人好似習慣了岑樓倚老偷閑,倒也爽快,當下各展神通。

“我這縱橫遁術最是不濟,雖能一步十丈,這身力氣卻遠不如孫木頭,隻好告罪先行一步。”朱溪一聲賊笑,不等眾人反對,已是一步踏出,縱橫步帶出一連串黑影,見他人已飛身枝頭,輕輕一點便到了十丈開外。

眾人知他憊賴,無奈之餘也隻能搖頭罵上一句。當下,謝洵兄妹一人橫笛,一人摸出陶塤,相繼吹奏起來。翟蓮正覺悅耳沉醉,忽見四隻人高的白雕撲到身前,一聲歡鳴。正自奇怪,卻見謝洵輕撫雕首,將其中一隻喚到了岑樓身前,岑樓“嘿嘿”一笑,也不客氣,攔著景茗,穩穩盤坐上鳥背。那大白雕一聲啼叫,大翅一展,便已載了兩人飛上高處,速度更在朱溪之上。

見此降龍大眼一亮,不待招呼,自己占了一隻,學樣跳上鳥背,雖是些許害怕,緊緊拽著鳥羽,卻也安然升空而去。

“死禿驢,這鳥兒可坐兩人呢,叫你一人獨占。”看著降龍歪歪斜斜的模樣,謝靈忍著笑,指天罵道,手上卻是不停,塤聲陡然高奏,見那白雕上下折騰,卻把降龍嚇了個半死。幸好謝靈也知道輕重,玩了一會便是作罷。倒叫降龍後怕地撫著胸口,暗呼“好險”,心道往後可別得罪了這位小祖宗。

“嘿嘿,四妹,這回可得看你的了。剩下兩隻雕兒,小師叔身份不同,得占去一隻,謝家兄妹公乘一隻。我與道士卻得仰仗四妹了。”那頭,孫徹見白雕一下去了兩隻,拿指一掐算,隻好無奈地求助於公輸韶。

“哦?孫木頭卻沒本事飛遁?”清微詫異之餘,脫口而出道。

誰料孫徹一聽,牛眼一瞪,仿若吃了個鱉,大手一揮,扯著嗓子道:“誰說我孫老三沒本事了?隻是我那兵縱之術全賴借引金鐵元氣,威力自是不小,但總不能將這林子生生砍出條道來吧。”

清微頓時了然,兵家兵縱之術固然神奇,隻是要他飛天卻是乏術。莞爾之餘,將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公輸韶,見她自腰間挎包裏取出一副卷軸,卷軸展開,上麵繪的是一對展翅的木鳥。

“百納卷,封印術!”見此,清微恍然大悟,無怪公輸韶於景門中喚出了一對鳥兒,其後卻又消失不見。

“為了便於攜帶木器,公輸家學了點粗淺的封印術,倒叫道門正宗見笑了。”公輸韶謙恭有禮,手上卻是不停。見她一雙柔荑一上一下互相勾握,輕喝一聲“禁”,轉而八指前兩節互扣,拇指向外按上畫軸,又喝一聲“解”。話音剛落,畫軸一陣抖動,那一對木鳥竟是伸了伸脖子,憑空跳將出來。再看畫軸,一貧如洗,哪裏還有半點色彩痕跡。

木鳥比那白雕尚且大上一分,脖頸彎曲處、兩翼展動時皆都發出“嗒嗒”輕響。那一對白雕見了,卻是頗有敵意。

“如此便了,煩勞小師叔與清微各自乘坐一隻白雕,我等四人分坐兩隻木鳶,隨後便跟上。”卻是謝洵見前頭三人去得遠了,趕忙提議道。

幾人自然沒有異議,當下六人分坐兩隻白雕與木鳶,越過叢林密雪,振翅而去。

自高空下望,南山綿延,仿若大海浪濤,無窮無盡。翟蓮一時感歎,自己在這山川麵前是如此微不足道!咧咧風聲耳邊,他卻沒有一絲涼意。若能就這般遨遊天地,乘風拜山,倒也快意。如今細想起來,朱溪等之所以不在山下就用上這般妙法,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有違奇門訓旨。拜入九宮之後,自己便要遠離這俗世,心中想要留戀,卻不知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向西南深處飛了約半個時辰,穿出雲層,但見下方地貌怪特,仿若百條長龍盤繞,氣勢盈天,堪稱風水寶地中的無尚之作。盤龍山脈的正中,淡綠的瘴氣縈繞不散,遮擋了視線。大白雕停在瘴氣外,再也不敢寸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