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天地人,陰陽與混沌。
依舊是那片竹林,那條小河,那不絕耳邊的鳥兒嬉戲,依舊那般的靜謐中充斥著勃勃生氣。不同的是,滿地的落葉裏多了些許尖角初露的竹筍,清澈見底的河水中魚苗結伴、逆流而上。
倏忽,一杆銀槍從竹林裏探出,其上碧光遊躥、猛然掙脫束,深深地鑽到了地底,竟沒發出多大聲音。未幾,周近竹枝競相震顫,將那許久的寧靜劃破,擾得雀鳥驚飛、遊魚四散。
“劍走輕巧,禦氣靈動;槍刺八方,沉藏撼嶽……”翟蓮的聲音突兀響起,帶了少有的幾分嚴肅與敦促。
數日裏,翟蓮將三絕琢磨了一翻。劍最淩厲,畫月如風,出奇製勝;槍更霸道,挑山撼嶽,一夫當關。隻是箭技求的是準,尚且不得要領,也就暫且擱置一旁。
而後,牧秋、景茗皆都有了覺醒陰胎的跡象,翟蓮便把自己參悟到的加入槍法之中,悉心教授給了他們。兩童日日不輟,勤加苦練,如今一手翟家槍法使得倒也似模似樣。
兩童回身對槍,繼而猛然一收,槍尾順著臂彎驟退,一聲悶響中,擊穿了厚厚竹葉層陷到泥地裏。這才齊齊一撫紅纓,相視而笑。
“蓮哥哥,秋兒這槍法耍得有長進吧?”牧秋得意地一抬下巴,左右環顧自己持槍挺胸的模樣,似乎對這姿態極為滿意。
“豈止長進,當得上是進步神速了。想想一個月前,秋兒可是連槍都拿不穩,跟個風中竹枝似的。”小心翼翼得擦拭著銀槍,翟蓮掏出一百納袋將它封印進去,看動作,分明已是駕輕就熟。手裏尚且動作,還不忘調侃一句。
牧秋小臉一紅,摸不清翟蓮是真誇還是帶損,尷尬地撓撓腦袋,把眼投向了一旁的景茗。景茗生在俗世,人情世故要比天真的牧秋懂得多,已是笑得眼都彎了:“哈哈,小泥鰍不僅是跟弱竹,還是個不會轉彎的笨蛋呢。”
被他這般一說,牧秋也反應過來,翟蓮話中的意思,一股子的羞惱無處發,隻好跟景茗針鋒相對起來:“笑笑笑,笑你個鬼啊,可別忘了你一開始比我還不如呢。”
未料景茗卻不理他,隻把話題撇了開去:“穀主說今年的‘三才之試’要難上許多,待會蓮哥哥可有把握?”
就著河水清洗著周身汗漬,翟蓮不由想起春秋樓那間汗青房裏的一座座石碑,心中不免向往。看了眼不遠處逆流而上的魚苗群,翟蓮臉上笑容淡淡:“此次試煉非同一般,可以說是挑選能與元央妖獸死戰的精英,想來必然苛刻許多。把握自不敢說,隻是蓮哥哥自會使出渾身解數,去爭取一翻的。”
重重地點了點頭,牧秋拍掌接口道:“蓮哥哥和溪哥兒是自大長老後九宮最具天賦的,定能輕鬆通過三才之試。可惜秋兒初通陰元,尚不及修煉我牧家的‘雷火甲’,不然定要同蓮哥哥一道,加入九流集並肩殺敵。”
“你們兩個年紀尚小,比蓮哥哥起步可要早上許多,隻要努力不輟,他日必當嶄露頭角。”翟蓮拍了拍兩童肩膀,勉勵道。算了算時辰,翟蓮呼出一口氣,“好了,今日就到此吧,試煉還有一個時辰不到了,咱們回去吧。”
“嗯。”想到此次三才之試必然精彩萬分,牧秋興奮地把木槍橫在肩上,拉起景茗的手輕快地跑跳而去。翟蓮搖頭一笑,看著這兩個天真的小子,心裏甚是暖和。
九宮樓旁,一間四方屋構架以二十八根腰粗的三丈巨木,推門進去,卻是長寬各七丈的一座空室,日光自鏤空的窗戶裏投射進來,照得屋裏一片敞亮。中間的蒲團上三大長老隨意盤坐著,時不時地低聲說上幾句。對麵則是三三兩兩地站了四十三位年輕人,各自無聲地揣測著試題,顯得些許緊張。
倒是孫徹一手按上腰後寬刃,巨軀一挺,仿佛頗為自信。自從一戰輸給了朱溪過後,孫徹總算認識到自己脾性的不足,這半個多月裏自請到雷火池邊靜坐,便是乃父孫直亦不禁刮目相看。此刻孫徹眼裏少了幾許淩厲,卻多了一些堅韌,岑樓見了亦是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