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日近中天,午時將至。卻始終未見六儀門人影,朱杞愈發不耐起來,膽鼻一動便要發作。
這時,耳邊忽聞一聲清脆吟金,尋聲望去,正是朱溪抽出了腰間青鋒,屈指輕彈。望見那軟劍,便叫朱杞一陣眼饞,這柄名喚“蒲牢”的軟劍長三尺又七寸,寬不及兩指的劍身薄如蟬翼,兩尺血槽若喂玄墨,吞口及劍柄處連為一體,好似一條盤曲的金龍。仔細看去吞口的龍首處銜著一枚玄色珠子,微微一揮便發出龍吟般的聲響,這等神器,正是當今奇門第一匠三長老的手藝。
朱溪每一次劍指輕彈,具是空山回響、久久不散,如此反複了六七下,但見他左耳微微前探,嘴角更是勾起了笑意。朱溪腳下輕踢,但見一枚石子直射入濃霧深處,同時聽他嘿然笑道:“六儀的朋友終於來拉?”
話音未落,但聞霧中一聲低嘶,似乎有人吃痛,“哼”了一聲。未幾,腳步聲響起,一個瘦小而英秀的身影鑽出霧來,黑著臉反問朱溪,略帶磁性的聲音頗為好聽:“你是如何尋出我來的,難不成才這許多功夫,你便已看破我老祖宗陣法?”
牧夏微微一愣,沒料到朱溪故意給對方台階下,他卻一句反問將自己藏身霧林之事給透了出來。這人倒也有趣,想來是不甚通曉世故人情,卻未想六儀門怎得派這麼一人來接應?
見來者憨實,朱溪也不禁苦笑起來,既然對方亦不避諱,他也隻好老實作答:“天璿老人的陣法當世哪有人能破得?在下不過是想,六儀門陰陽大家,自然是走到哪處都要伴著食靈貓的。幸巧,在下得有一隻食靈貓朋友,便想仰仗它鼻子來尋出兄台的夥伴所在。在下在它頸上係了一枚銅片,料想兄台即來接應必不會藏身太遠,算了算時辰我那朋友也該將兄台尋到,在下便在陣外彈劍,劍吟聲引得銅片共鳴,銅片微響處必然便是兄台所在了。”
“原來如此,難怪方才玄鯉叫喚了兩聲,想來是察覺了兄台的食靈貓靠近。”那英秀青年臉色稍霽,一副恍然後卻又笑出聲來,渾然沒把兩家隔閡放在心上。大步上前,拍了拍朱溪肩膀,渾然不顧比對方矮了大半個頭的高度,讚歎道,“兄台當真好算計。”
“過獎過獎,往後在六儀門中還得多勞兄台照拂。方才朱溪無禮之處,還請兄台不要放在心上。”英秀青年的舉止並無半分造作,倒是贏得了朱溪好感,當下交友之心又起,立馬與之攀談了起來。
迷迭林裏,兩隻貓兒相繼走出,走在前頭那隻黑白相間、尤其的肥胖可愛,想來便是那青年口中的玄鯉了;後頭一隻自是烏金無疑,細看去在它頸側果真係了一枚指甲大小的銅片,鑲在一身烏黑的毛發裏,尤顯得突兀。兩隻貓兒狀甚親昵,不一刻的功夫似乎已然成了至交好友,你一聲、我一句,亦是交談甚歡。
“哈哈哈,原來是縱橫家族的朋友,在下長孫駿,奉爺爺之命特來迎接。原本兩家之間的種種在下亦不願多管,隻是幾位長輩交代在下行事,在下又不得不顧。怠慢得罪之處,長孫駿在此告罪,還望眾位莫要往心裏去才是。”長孫駿恁個老實人,全然不知幾句話已將家中長輩出賣,倒也是個直人。
三長老大手一拂,不以為意道:“嘿嘿,我們幾個老家夥瞎較勁罷了,怪不得你等小輩,你小子隻管引路便是。”
聞言,長孫駿將三長老打量了一刻,忽而兩眼一亮,狀甚誇張地躬身作揖道:“前輩聲似黃鍾大呂,想必便是大名鼎鼎的‘雷公’牧長老了,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