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僅有5萬多人住在這種屋子的地方,當中有7千多的女性淪為妓女!還不把曆史記錄都打破了嗎!我怎麼都想象不道,這座讓古人們自豪稱作‘羅馬’的城市,如今竟會是如斯麵貌!”
婦女繼續抱怨道,“怪不得個個人都那麼怕法國病(梅毒)呢!你可記住千萬別跟這裏的人睡。”她補充道,“別以為那些紅衣主教就很幹淨,這種病甚至連教皇,還有那他兒子都有!”
埃齊奧總會覺得羅馬城就像個夢一樣。多少個世紀之前,這裏到處都矗立著座座宏偉的大理石建築物,路是由上等的石料鋪成的,城牆是史詩般地高不可攀的,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到處都充滿著叫賣聲,到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這是一座擁有100萬人口並被稱為永恒之都的城市。
但如今?埃齊奧記得自己第一次來羅馬的時候,看到那古老的元老院大廣場擠滿的不是人,而是山羊啊,綿羊啊,還有這些牲畜作出的叫聲。
人們會跑到遺跡中盜取一些散落在地麵的大理石磚塊與雕塑,然後帶回家中用作裝飾,當做灶頭,又或是將之置在豬圈的四周當作圍欄,這些行為可是完全沒人來管;破敗的貧民區開外,是一條條溶溶爛爛的泥濘小徑。教皇們新築建的建築物可謂富麗堂皇,但埃齊奧隻覺得是婚禮上的蛋糕那般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毫無疑問,羅馬教廷已經在西歐取得絕對的統治地位了,它們的權利不僅要大於各國的國王,而且還要淩駕於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馬克西米利安。
在世界的另一端,美洲新大陸的殖民地也被教廷在1494年一分為二,分別授予了西班牙王國與葡萄牙王國。之後的第二年,整個意大利突然爆發一種新型疾病,其中疫情最為嚴重的,要數意大利半島南麵的那不勒斯王國,人們稱這種新病毒為法國病,或是——梅毒。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這種疾病是一些混跡在哥倫布船隊中的***水手在回國後傳染過來的。染上這種病的人,臉和身體通常都逐漸糜爛,並且長滿水泡,逐漸麵容破相,最後不治而亡。
埃齊奧還了解道,在羅馬,窮人們每天隻能以大麥與醃肉作三餐。肮髒的街區經常會爆發斑疹、傷寒、霍亂,甚至是黑死病。那些在中心城區生活的市民,家庭雖然略顯富裕,可他們的衣著跟郊外放牛的鄉下人又有多少區別?
這跟梵蒂岡的景象有著多麼巨大的反差啊!羅馬,過去的永恒之都,如今已經徹頭徹尾淪為一座廢墟,不,應是一堆垃圾崗!破舊的房屋之間汙水橫流、瓦礫成堆、垃圾泛濫、糞土滿地、蛇蟲鼠蟻、異味熏天。
瘋狗、餓狼甚至是不時出現在街道之間,埃齊奧印象中的那些古代神廟,如今已經完全崩塌。好多舊房都成了空屋廢宅——這比他在佛羅倫薩看到的還要糟糕!
“我得起來,我得找馬基雅維利!”埃齊奧迫切說道,一股無名的怒火在他的心中壓抑著。
“那好吧。”婦人一麵回答,一麵從櫃子裏端出一套白色的衣服,“這是他為你準備好的,要是你覺得無甚大礙,就將它穿上吧。”
埃齊奧離床而立,用手理了理前額兩鬢黑褐色的頭發,然後掏出一根好看的紅色布條把後腦的長發紮起來。
他把馬基雅維利留下的白色新衣穿上,然後將那用羊毛織成的白色兜帽順手一拉,婦人側身望去,從下而上:見他濃髯遮臉,鼻頭有肉,雙眼深藏,隻覺有如雄鷹一般的神威老練。加上一雙用西班牙公牛皮製成手套與長靴,埃齊奧看上去十分有強壯與氣魄感。
但覺在穿衣服的期間,他的左肩像被重錘一次又一次地敲擊那般作出陣陣痛感,婦女見他弄好以後,連忙帶他走到露台。
埃齊奧這時才發現自己身處的並非一般茅屋,比起周圍的貧民屋子,此地已經尚算不錯了。一隻又濕又肥的大老鼠忽然從旁的一條水渠中快速竄出來,未等它溜達而去,便被埃齊奧用腳踹昏到牆角的一頭了。
“啊,羅馬——”埃齊奧遠眺著這派大好夜景,不禁長歎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