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亞夫離阿卡約莫兩百英裏。兩點之間廣闊的沙漠並非看上去那麼溫柔。強大的奧斯曼帝國已經從其中心向外擴張了兩百年,1453年,年僅20歲的蘇丹穆龘罕穆德二世)攻占君士坦丁堡,奧斯曼帝國的實力達到了巔峰。
但時至今日,這些土耳其人仍然在向西慢慢擴張,最遠處甚至到了保加利亞。在東南方,他們的影響力進入了敘利亞,向下延伸,遍及整個聖地。白海東岸上的那些富饒的港口城市則是帝國皇冠上的明珠,不過奧斯曼在那裏的控製力也有些脆弱。
埃齊奧很清楚在他獨自北行的路上肯定會遇到危險。他盡量沿著海岸線前行,波光粼粼的海水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側。埃齊奧日夜兼程,隻是在正午和午夜時停下來,各休整四個小時。
獨自一人也有不少好處。如果後麵帶著一幫隨從,他肯定無法如此容易地融入當地的環境。他敏銳的觀察力也使他提早發現危險,可以早作準備,是戰是逃。這個飽受戰亂的土地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強盜和雇傭兵,他們四處殺人越貨,隻是為了生存。
人們已經變得野蠻,他們不再思考,不再恐懼,不再擁有希望,這些冷酷無情的人們做事不擇手段,不顧後果,也不再有善惡之分,失去了自己的良心。
衝突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但結果卻毫無意義,無非是禿鷹和烏鴉又多了點食物而已。在這個被上帝遺忘的大地上,也隻有這兩種動物能夠存在。埃齊奧曾經從掠奪者的手中救下過一個村莊,也救過險些被奸殺的女人。
但這能持續多久呢?他離開之後,這些人又會遭遇什麼呢?他不是上帝,分身乏術,對這些事也無能為力。這裏,這個耶穌曾經行走過的地方,似乎並未被上帝眷顧。
越往北行,埃齊奧的心就越沉重。但那顆渴望答案的火熱的心迫使他前進。他在馬尾巴上係上了柴草,掩蓋自己的行蹤。晚上他睡在荊棘所編的床上,讓自己無法沉睡,更為警覺。自由和生存的代價就是這種無時無刻的警惕。
雖然這些年來他身體素質已漸漸不如當年,但這個缺點卻被他日益豐富的經驗所彌補。多年前,在蒙特裏久尼和佛羅倫薩,保拉和馬裏奧教給他的東西也從未被遺忘。雖然埃齊奧常常認為自己無法繼續下去,無力繼續下去,他仍在前行。
直線距離隻有兩百英裏。但這是個嚴冬,他繞了很多路,耽擱了不少時間。
終於,他看到了前麵的群山。
他深吸了一口冷氣。
馬斯亞夫就在前方。
三個星期後,兩匹馬都已凍死在路途上,不過至少他們比很多人類還要勇敢和忠誠。埃齊奧看到了他的目的地。
一隻鷹從晴朗的高空中飛過。
埃齊奧滿身塵土,把他的視線從鷹的身上轉移回來,翻過了一堵矮牆,靜靜地站在那裏,敏銳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馬斯亞夫。他終於來到了旅途的終點。路上他花了不少時間,路途坎坷且天氣惡劣。
他警覺地蹲了下來,本能讓他準備好了武器,然後四處望了望,企圖尋找任何東西移動的蹤跡。任何蹤跡。
城垛上一個人影都沒有。鋒利的的寒風中飄過片片雪花,但沒有人類。和他預料中的一樣,這個地方似乎被遺棄了。但生活的經驗告訴他不要這麼早就下定論。他仍然一動不動。
除了風聲外這裏靜悄悄的。突然,什麼東西。摩擦的聲音?他左前方的斜坡上落下了一些小石子。旅行者的身體立刻緊張起來,他站了起來,頭向前看去。接著一枝箭插入了他的右肩,穿透了盔甲。
在灰冷的黎明中,埃齊奧從沉思中恢複過來,專注地聽著士兵們的腳步。他們來了。時間到了。
他假裝自己仍然虛弱,其實這並不難,他現在本就饑寒交加,桌上的食物並未被動過。埃齊奧趴在地上,兜帽遮住了他的臉。
監獄的門被打開,進來了一群士兵。他們抓住他的肩,將他拉起,半拖半拽地將他帶到了室外。他低頭看了看地麵,上麵刻著一個刺客的標記,那個古老的徽章。
走廊的末尾是個空曠的大廳,新鮮的空氣迎麵撲來,頓時讓他恢複了精力。他抬起了頭,看到前方有許多柱子,外麵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冰冷的群山。他們現在在塔樓上。
士兵們將他拉了起來,這時埃齊奧卻突然掙脫了他們的控製。他們隻好退後了幾步,舉起了手中的戟,圍住了他。隊長麵朝著他,背後就是無盡的虛空,手上拿著一個繩套。
“你是個頑強的人,埃齊奧。”隊長道,“走了這麼遠,就為了看看阿泰爾的城堡。不得不說你還是有點勇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