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教授從監獄出來以後，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幾歲，落寞的身影帶著一絲哀愁上了車消失在公路的盡頭。
“我們怎麼辦？”祥子問道。
“馬教授還要去見一個人，你陪我走走吧。”王穎說道。
兩人沿著公路不急不緩的走著，已經快到中午了，但今天的天氣比價涼爽，路旁的樹葉被微風吹的嘩啦啦的響，遠處連綿起伏的山丘在蔚藍色的天空下，更顯的蒼翠。郊區有著田野的氣息，讓人倍感親切和舒爽。
兩人肩並著肩慢慢的走著，王穎淡淡的述說著關於石磊的故事，祥子靜靜的聽著。
石磊，認識他的人都親切稱他為“石頭”。跟王穎一樣出生在一個家境貧寒的家庭，父母臉朝黃土，背朝天，辛苦勞作了大半輩子，才培養出來這麼一個大學生，他也是他們村第一個大學生，是全村的驕傲。常年不苟言笑的父親，在他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黝黑的臉上，布滿歲月滄桑的溝壑也舒張開來，石頭是第一次見到父親笑的這麼開心。
石頭給這個貧瘠的家增添了無上的榮耀，生活的重擔壓彎了父親的腰，但是石頭成了村裏第一個大學生之後，父親好像沒有那麼駝背了。
“石頭他爹，你養了個好兒子啊！”
“你兒子真給你爭氣，成了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
“石頭他爹，去哪啊？娃，快叫大爺。”
“大爺！”稚嫩的童聲。
“誒，好好好，真聰明！”
“哪裏有石頭聰明哦，娃啊，你以後也要向你石頭哥學習，考大學，知道吧。”
······
在一片讚譽中，石頭他爹的腰杆挺的更直了。
高興之後，那帶著幾個零的學費，讓石頭他爹舒張開來的溝壑又擠到了一起，能借的都借了，可還是不夠，石頭他娘整天唉聲歎氣，盯著家裏那隻蘆花雞的屁股，那屁股好像藏著金子似的，一天都要扣上好幾回。
“哎，今天的蛋怎麼還沒下。”石頭他娘皺著眉頭念叨著。
最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蛋沒扣出來，扣出了一手的水泡，蘆花雞死了，石頭他娘盯著死去的蘆花雞呆呆的看了半天，最後，偷偷地摸了一把眼淚，把雞燉了，石頭瘦不拉幾的，雞要給他好好補補身子。
離開學的日子一天天的進了，家裏的氣氛壓的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爹，我不想讀了。”石頭咬著牙狠狠的說道。
回答他的是一擊沉重的耳光，扇的石頭有些暈頭轉向，石頭知道，從小到大，爹就是這樣，用暴力跟你講道理，石頭也習慣了。
“混賬東西，老子好不容易供你考上大學，那由得你說不讀就不讀，老子就是砸鍋賣鐵，你也要給老子讀。”石頭他爹轉身走了，腰杆又重新彎了下去。
晚上，石頭他爹沒有回來，一個晚上都沒回來，同時消失還有牛棚裏那頭老黃牛。第二天一早，石頭他爹回來了，可老黃牛卻沒有回來，爹從最裏麵貼著皮膚的那個口袋裏掏出來一疊百元大鈔，遞給石頭，有些疲倦的說道：“你給老子好好讀。”
石頭知道，爹是牽著老黃牛去了集市，爹的眼角還有淚痕，石頭舍不得，爹更舍不得，肯定是抱著老黃牛大哭了一場。老黃牛在爹的眼裏不是頭畜生，像是個兄弟。
石頭覺得，在爹眼裏，爹愛老黃牛勝過愛自己，夏天怕老黃牛熱了，帶著老黃牛去遊泳，冬天早早給老黃牛備好草料，把老黃牛看的比什麼都貴重。
老黃牛買了，今後那些拉犁拉車的活，隻能靠石頭他爹娘當牛坐馬自己幹了。
無數個日月，夕陽映紅了整個山坡，石頭他爹在前，石頭他娘在後，石頭他爹在前弓著背，石頭他娘在後把這犁，夕陽把他們的身影拉的好長好長。
石頭進去大學後，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勤工儉學的時候認識了王穎，兩個同樣來自於農村，同樣出身貧寒的人，一見如故，成為最要好的朋友，成為了最親密的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