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 3)

“喂,快起來,快起來。”

姚雲香裸露著上身爬在窗戶上向外麵瞧著,一麵用腳使勁踢了一下她丈夫,悄聲催促。詩人哼了一聲,沒有動彈。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姚雲香已經光著身子在窗口爬了一個多鍾頭了,被夜氣浸得渾身冰涼,累得腰酸腿疼。好在她終於捕捉到了自己的獵物,二樓那個人影正穿過掛滿各色衣物的樓道,像個幽靈一樣悄然無聲地鑽進了黑乎乎的樓梯裏麵,動作敏捷靈巧,宛然輕車熟路。姚雲香心裏興奮極了,這回可讓我給抓了個現行,還有什麼可說的。而這個傻瓜還不相信我。

“快點啊,懶蟲。”她又踢了詩人一腳。

“哎呀,啥啊?幹啥?”詩人極不耐煩地咕噥道,“深更半夜的,也不讓人睡個囫圇覺。”他翻轉身,把被子拉到頭上。

“懶豬。再遲就看不見了。”姚雲香急了,伸手把被子掀掉,詩人像個刺蝟似的立刻縮成一團。“快快快。”她抓住丈夫的胳膊使勁拽。

詩人無奈,隻好爬起來,拖著大肚子膝行來到妻子身邊。

“看啥啊,神經兮兮的。”詩人睜著惺忪的睡眼,望著黑乎乎的窗外,卻什麼也沒看到。

“看那兒,那兒那兒,樓梯口。”姚雲香捉住丈夫的脖子,把他的臉扭轉,衝著樓梯口,就像是個老獵手在指導初入森林的懵懂少年。時間正正好。

詩人撥開窗簾使勁往外瞧。外麵灰蒙蒙的還不甚亮,過了一會兒,詩人找到了妻子給他指定的目標。樓梯口黑黝黝的,像個隱藏著秘密的陰謀,等著妻子去揭露。“啥嗯,啥也看不見。”詩人揉了揉眼睛。

“嫑動,大戲馬上就要開場了。瞧著,瞧著。”姚雲香手中攥著毛巾被,掩在鬆耷耷幹癟癟的Ru房上,抑製住內心的激動,等待著那振奮人心的一刻。“嘣嘣嘣——,一、二、三,出場。”

隨著妻子的伴奏聲,果然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黑暗中剝離出來,像剛出洞的老鼠一樣,探頭向兩邊望了望,然後快步離開樓口。輕手輕腳走了十幾步,那人放開腳步向這邊跑過來。跑過窗口時,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向下一挫身。

不錯,是李文紅。二樓東邊那個屋子還黑著燈。

“我早就對你說過,他們倆有點不清不白,”姚雲香把窗簾拉住,得意洋洋地看著丈夫,心裏充滿了勝利的喜悅。“你還不信。我的話你總是不信,這回咋說?”

“是啊是啊,”詩人不耐煩地嘟囔著,躺回去,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你早就說過,是啊,別管發生啥事,你都早就說過。”

“啥事?你倒是說說看。”姚雲香拉開架勢,準備迎接挑戰。

“啥事?四人幫下台你就這樣說,**下台你也這樣說,**下台你還這樣說。”

“是啊,我是說過。這又能說明啥問題?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姚雲香並不在乎丈夫諷刺的語氣。她已經取得了重大勝利,不在乎這點瑕疵。“我這個人有先見之明。”

“是啊,總是在事後發表先見之明。老天爺,你還真的相信自己以前說過那些話啊。”

“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是啊,事實總是站在你那一邊,總是為你服務。”

詩人雖然心裏也很興奮,但是並不表現出來。這種快樂要等到早飯後,到傳達室看報紙的時候再好好享受。我要好好吊吊大家的胃口,然後再把這個重磅炸彈丟過去,一定能把他們炸得粉身碎骨,鬼哭狼嚎。他似乎看到了大家目瞪口呆的樣子,偷偷地在被子下麵笑。

“胡說。我說話向來有根有據。我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說三道四的長舌婦。”姚雲香可不許丈夫再睡。她言詞激烈地反駁,等著丈夫接戰,這樣她準備好的詞句就能排上用場了。可是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回音,她並不灰心。“這是第三次了,我是咋對你說的?”

等了一會兒,丈夫那兒還是聲息皆無。她隻好自個兒接著說:“李文紅到這兒還不到一年哩,他們是啥時候,在啥地方,以啥方式勾搭上的,這不可不研究。要不是親眼看見,誰會相信?我也不會。當然是她先引誘他的,毫無疑問,是她先出手的。這娼婦,她又成功了。李文紅以前很少到教工樓來,總是待在自己屋裏看呀寫的。你還別說,這事可真是蹊蹺,那朵金花總不能跑到教學樓上去引誘她啊。好家夥,竟然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

姚雲香想象著那****引誘李文紅的情形,一麵把胳膊放到丈丈夫的肩上,使勁壓他。“我第一回見他從這個樓上下來也是在這個時候,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要不是那幾天我拉肚子,這個秘密就永遠隻是秘密了。我剛從廁所出來,遠遠地看到一個黑影從教工樓下來,賊頭賊腦,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我嚇了一跳,以為是個小偷,這要撞上,還不把我害了。我躲在梧桐樹後麵,渾身直打哆嗦,卻見那人並沒有翻牆出去,反而踮著腳穿過操場往南邊教學樓上走去,心裏奇怪,難道要去樓上偷書?看背影竟然像李文紅。